逃出房间后,艾山山应该暂时不会追来。左吴停步,摸了摸下巴,心中对自己的某方面有些许幻灭。
原来自己真的不是一个正经人吗?
不,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缺失了记忆的问题。据说说每个人的性格构成和记忆与经历之类根本密不可分。或许自己在失忆前,是个严肃又苦大仇深的人也说不定。
小小的猜想而已。左吴很快将这件事抛到脑后,回到客厅中,东张西望起来。
列维娜还在哪里,独脚跪在沙发上,头颅微微低垂。左吴停步,观察。其实艾山山说的有道理,现在就对列维娜全盘信任确实不智。
几分钟后。
左吴一直在看,列维娜保持那个动作久久未动。她如此沉静,其身体尽力保持平衡,刚失而复得的手也捏了个手势,悬在胸前。
列维娜大概是在祈祷,左吴抱着义肢,靠在墙上,静静等待。
几乎每个文明都会发展出信仰,虽然信仰也大多数会变质成宗教,继而成为奴役或者牟利的工具。但不可否认,信仰的确有着寄托心灵的作用。
心灵的寄托或许对现在的列维娜来说尤其必要。毕竟这颗死寂星球距离她的家乡即便最乐观的估计也隔着数千光年。
左吴靠在墙上,有些想笑。
数千光年是什么概念?若是在这里找到合适的设备,再对准列维娜家乡的方向观测,说不定能捕捉到跨越千年才到达这里的光学信号,继而还原出她的信仰刚刚建立时的景象呢。
褪去时间的面纱,所谓宗教和信仰也就失去了神圣的色彩。神圣的源头就是“神秘”,是一种远观而不可亵玩而已。
当虔诚的信徒看到自己的信仰最初建立,大概率没有什么神圣景象,有的只是一群人围着正被炙烤的猎物或者俘虏载歌载舞,亦或是诞生于一片阴影之下的阴谋时,多多少少会有些幻灭的吧?
所以列维娜会这样吗?她所对着祈祷的对象是什么样的?是像“长生天”,“大自然”之类没有具体形象的泛灵信仰,还是已经被赋予人格化的某位“神灵”?
是什么?
左吴皱起眉头,猛然察觉自己心中已经涌起了一股漆黑又负面的情绪。
信仰?祈祷?列维娜的心灵寄托?
也就是说,她将自己的心全心全意放在了别处,放在了某种脆弱至极,至少绝对顶不住轨道炮轰炸的“环境”中,又或者放在了一个全部力量源自恫吓和想象的“神”那里?
……居然不是,自己这里?
左吴忽然张嘴,猛地咬向自己的拇指指甲,其心中的漆黑几乎流淌至外。
不行,怎么可以?谁能接受?至少自己不行!还有自己心中的漆黑究竟是什么?是嫉妒?
不对,不是嫉妒。虽然很接近,但不对,不是!这比嫉妒更丑陋,更让人厌恶?
究竟是什么东西?!
“沙沙,沙沙”。左吴回过神,终于发现不知何时已经将状态切换到了“释放”。之前储存的冲击力自牙关中稍有泄露,将被自己咬着的大拇指折磨的血肉模糊。
而这微妙的动静也惊扰到了低着头的列维娜。
“呜哇……”列维娜转头,旋即不加掩饰的狠狠皱起好看的眉头,身体不着痕迹的往后靠了靠:
“你是那种喜欢偷窥的老板?哈,我要不要准备几种节目?有事没事就表演一下。你看到了算你赚到,没看到就算我自娱自乐?”
左吴放下拇指,把血肉模糊的它藏在拳头中,发觉列维娜将注意力放回了自己身上,才发现心中涌起的那种漆黑的情绪终于平复些许。
他深深吸气,勉强笑了一下:“你在祈祷吗,向着你的家乡?”
“老板,我想再重申一下隐私的问题……算了,”列维娜似乎是看到了左吴怀中的义肢,才大大的叹了口气,坐下:“不是祈祷,是祝福。我为家乡献上了祝福,也在倾听这颗星球的声音。”
“祝福和祈祷,有什么区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