佣兵头子向那尸体敬了一个礼,好像这个敬礼已经支付了之后冒犯的代价:
“也就是说,所有的人类尸体都会受到气运的保护了?那我们眼前的尸骨岂不是一个完美的护身符,你们铣麻文明怎么不把它拿走去用的?”
窝金热摇头:“越完整的尸体上所依附的气运就越好,皮肤和肌肉最多,骨头最少,我们在确认旧帝联对取回地球没有兴趣后,是做过实验的。”
“少又怎么了?不还是有?”戎良渊不解:“放到外面即便是骨头也会很抢手吧。”
窝金热摇头几乎要把自己摇晕,指了指尸体的周围:
“不,因为尸体会在气运的护佑下会有自己变得完整的倾向。你别看它现在是一具白骨,可往周围找找,一定能找到它失散的半身,周围的冰雪中也能检测出其本该被降解了的皮肤肌肉的元素在渐渐富集——在气运的影响下天然的有这个倾向。”
戎良渊愣住:“啊?这么夸张?光靠气运能做到这个程度?哈……这岂不是说,只要假以时日,这些尸体有复活的希望了?!”
在因跌落山崖,四分五裂的肢体于气运的影响下渐渐合到一处,周围的冰雪也充斥了他肌肉和皮肤的元素。
然后,在信手一扔一堆垃圾零件,随着岁月流逝,尸体的所有元素会在恰到好处的时刻得到恰到好处的重组,便延续起这位登山者早在千年前便断绝的生命。
这概率不亚于从字库中随即选出百万个字,而这些随机字符却恰巧组成了一个鸿篇巨制的程度,但在“气运”的护佑下,好像这一切都有了可能性。
窝金热点头:
“没错,我们也有这种猜测。但很遗憾,我们铣麻文明占据这里这么多年了,也不止对珠峰上的尸体做着观测,结果是虽然所有人类尸体都有向完整聚集的趋势,但想要达到死而复生延续生命却还远远不够。”….软体生灵特意在这“远远”上加重了口气,又看向桑德崖。
桑德也心领神会,拍了下手:“哦!难道仁联感兴趣的,是某位人类触碰到了这低得离谱的概率,继而完成死而复生吗?”
可猜测刚刚作出,他便有些失落的低了下头:“先把这个可能性汇报上去吧,我们接着往峰顶去看看吧。”
牛头人失落是因为战舰灵魂在他视界中低低说了句:“胡扯。”
其他两人有些不明所以,还是戎良渊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
“对啊,确实,我们又没办法真让一个人类通过碰撞这种极低概率的方法死而复生,所以这只是个很有吸引力的废话……哈,克隆出来的人类也不算真正的人类。”
织褛很鸡贼,其祝福只局限于天然生长的人类上——通过任何科技手段影响而制作出的人类,都会被挡在他祝福的范围之外。
比如克隆还有人工授精之类,否则帝联的纯血人类也不至于因为互相厌恶而消亡。
窝金热叹气,随手给桑德崖的视界点出了所有人类尸体的所在:“总不能放弃希望吧,万一呢?接着走吧。”
他们继续登山。
而前一刻还碧空如洗的天空已经风云变色,狂风呼啸,让周围气温迅速降低;风雪四起,带走了周遭温度,亦像是个择人而噬的巨兽。
可这一切对几人的动力装甲来说依然不是问题,只是让懒洋洋的融雪程序工作得勤了些,也让他们的视界做出调整,将捕捉更多更深的光谱。
风雪交加中,他们瞻仰着一具又一具的人类尸骸,在每具面前都会伫立三五分钟,观察他们因气运而复生的情况,也是对他们献上敬意。
可惜。
所有尸骸都只是拥有趋于完整的倾向,离真正复活还差得太远;他们献上的敬意也因为次数的增多而麻木,最后除了桑德崖外的两人都只是在尸骸面前例行公事的粘上几分钟。
牛头人也有些神游天外,不知不觉,所有被标记出的尸骨前都有了他们的足印,而桑德崖回过神来时,又发现自己瞻仰的痕迹也淹没在了风雪中,消失得无影无踪。
“这些尸骸才是珠峰的主人。”桑德崖没来由的说了这么一句。
戎良渊还以为牛头人是在反驳他此前对珠峰的峭壁拥有宣称的宣言,闷闷哼了几句。
牛头人摇头,伫立,声音忽然提高,对着深邃的暴风雪大吼:“这些尸骸才是珠峰的主人!”
伴着灵能的吼声几乎压倒了风雪声,让他身边的两人吓了一跳,佣兵头子更是毫不客气:“桑德崖,你在抽什么疯?”
牛头人摇头,咬牙,蹲下,捏着自己的胸徽,好像在压抑他心中的某种汹涌的情感:
“怎么办,怎么办?戎良渊说得其实有道理啊……陛下他不把地球当自己的家,铣麻文明也是随时可以把地球割让,地球是为了吸引仁联而来的陷阱,随时会被抛弃……”
“这里没有任何高等生灵了。而我,我走过了草原,走过了高山,从这里的上空掠过,登上了地球的最高处……我的脚步丈量了这里无数,我绝不会贬低这里……”
“我比谁都要爱这里!”
桑德崖咬牙,几乎要把自己的牙齿咬碎,冲战舰灵魂问:“请问,我为什么会有一种卑劣的想法,想把地球占为己有?即便我绝对配不上这里?”
战舰灵魂沉默。
此时又是一阵比先前猛烈无数的狂风,狂风几乎要把周遭的风雪吹散。
牛头人豁然转头。
珠峰的峰顶近在眼前,亘古未变。
科研团队向仁联发送信号的探测器就在那里。
这座山峰,这个地球,要被当做吸引仁联目光的代价,被交换而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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