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屋的门朝外洞开，容晴并不意外，意外的是原本在院内玩耍的小童不见了。

这是，为她清了场？

容晴压下心中疑惑，脚步停在门外，“弟子拜见师尊。”

“进。”

她低声应是，欠身走进屋中。

室内装潢一如既往，容晴找到以往惯坐的位置跪坐而下，道服衣摆如蝶翼般垂于左右。

“你如今本尊可还好？”李桃道人饶有兴致地看着她。

容晴抿了抿唇，借用了从极的说法：“一切平安”又道，“此事劳烦师尊挂心了。”

他笑着摆了摆手。

“这毕竟是关乎死生的大事，且为师也很好奇此事结果。无论如何，结果是好的那便很好了。”

“弟子心里何尝不明白这个道理。”

“可你似是很不服气？”

“人为刀俎我为鱼肉，事事处于别人的算计之中，我又怎么能高兴得起来呢？纵使我得到的再多，也不过与狗儿乞食无异。所有造化今日可以大方予我，明日也可随意夺走。更何况……”

李桃道人抬手止住容晴的话语。长生主时间宝贵，可不是来听弟子抱怨的。

“所以你打算借因果道一转攻势？”

“一转攻势还说不上。只不过是想借因果之道稍稍解去被动的局面罢了。”

她不可能永远受人摆布而无动于衷。

容晴摊开手心，手中是断为两截的白玉笔杆。

她轻喝一声：“合。”

此言既出，犹如金科玉律。即使是死物也不得不从。

两截笔杆就在容晴和李桃道人的目光中接为一体，仿佛从未断裂过。

“师尊曾问我，在我眼中因果究竟是什么样的。现如今在我眼中，因果就犹如这支笔一般，即使再严丝合缝，可它断过就是断过。覆水难收，破境难圆，这便是裂痕，是事物的弱点，是他们的罩门。”

笔杆上的裂纹再细，容晴也看得见。

“无论多完美的因果，都有其天生的裂痕，只要找出这裂痕，循着这弱点便能轻而易举地破坏因果。而越是精美的东西，就越惧怕破坏。再强大的命师再精准的预言，遇到破坏便越是脆弱。”

容晴想出的这法子和力本源的道理是相通的。找到巨石上的“弱点”，老虎的尾巴一鞭之下就能将巨石打得粉碎。

但问题在于……

“你身上的这段因果，你可看出弱点所在？”

李桃道人笑着将容晴手中的玉笔招入自己手中。肉眼难窥的裂纹在他眼中无疑是非常明显的。他手指轻轻转动着笔杆，等待着容晴的回答。

弱点？

她心里已经清楚了。

“这弱点便是我自己。”容晴收回手，握拳置于腿上，“死物容易拿捏，而活物终究是不一样的。镜子害怕坠落破碎，就连石头都怕被打破成齑粉，但只有生灵天生便与死物不同，并不惧怕伤害，反而有着从困境中成长的本事。‘他们’给我打造的因果再无缺，也无法完全掌控我。我是这段因果唯一的变数，所以也是唯一的弱点。”

李桃道人颔首：“看别人总是容易，而看到自己却很难。你能想通这点也算初窥因果一道了。这世间既然有指点迷津的命师，自然也有逆天行事的破命师。毕竟不是所有人都愿服从天命。命师是天道所赐，而破命师却是因果道修士自己的坚持。你若心志如此，倒是可以试试这条路子。无论成或不成，亲自尝试了总不会有太多的遗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