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香’不与桃香同,长台上残留的桃花香味浓郁不散,只可惜唐文山手心那朵桃花只是短暂一现,桃花已谢,香味也终会散去。
此消彼长,炎霜华身侧那扇门消失之后,河中白色的水雾如同一面倾倒之墙慢慢吞噬了整个长台,河水中那股让人不安的气息将台上的桃花香味洗刷地淡不可闻。
几乎所有人都安静下来,直到这时恐惧才真正地降临到众人心头。
活在世上的人又哪有不怕死的……!
就算是台上众人是来自青羊山和西牛观,面对那破河而出、冲天而起的杀气,也是惊惧不已,之所以还敢返回台上,不仅是因为长台无恙,也不仅是因为杀气已经离河而去,而是因为心存无畏之气。
‘梅香’道人和嬴狗转身返回不可谓不快,可是那扇门却消失得更快,根本没机会看清其中的‘门道’,两人无言,不过心中都已经有数。眼看一群人都只留意到炎霜华身披的铠甲,二人也默不作声。
嬴狗只是暗中偷笑,其他人也就算了,连‘管宽闲’和‘撂挑子’也不识珠玉真颜色,不过嬴狗却并没有声张明说,毕竟事关那道门,世上知晓的人太少,就算说了恐怕也只是对牛弹琴,而且还可能会有泄露天机之险。
只不过憋着什么都不说实在太难受,要做到守口如瓶,不去刻意想还好,一想到自己知道的不能告诉别人,对于嬴狗来说,忍得很辛苦。
嬴狗想着什么都不能说就找点事做,可是河上河下都被长明河水激起的水雾遮盖笼罩,道意、杀气和灵气紊乱,能看清的地方有限,四处瞅了半天也没看到半个人影,甚至连对岸都有些看不清了,河边光秃秃的什么也没剩下。
庖梅香也在嬴狗一旁四处探寻了多时,不断地以念力牵引奴人男子身后的符箓也没有丁点动静,还是什么都没发现,之前跨河一战也没来得及探查,赵牧灵也不知究竟怎么样了。
二人彼此互看了几眼皆是摇头,长明一剑的杀气本是为了护卫人间,如今却偏偏有人以身试锋芒。
‘剑非万人敌’,难道这些家伙是理解成了长剑不是万众之人的敌手?难道真的以为以万人之众就能撼动昆仑了么……?
殊不知长明的剑乃是万界无敌,旷古绝今,其真正含义乃是剑非万人可敌……!这世上,诸天万界之中,能撼动长明剑心的只有封天长明一人而已,此外再无……!
阳谋阴谋又有何用……!
自己的境界还是要靠自己来修……!
一片安宁的天空不正是众生所求吗?世上要那么多修仙之人又有何用……?
老天终究是公平的,世间没有人能长生不死,只争今朝不就是此生最大的幸福吗……?
岂不知为了一时的强盛和个人的境界而吞天噬地,毁灭自然,乃是自断后路……!
贪求不过是痴妄而已……!
二人愁思望天,不知天上高处的众人是否能胜寒,却看见有两道身影拨开白雾降落到了长台之上,来人笑道:
“心有明镜者,自在高台上。痴心妄想者,必然想上天!”
林古道带着奴人男子破开雾气,从遥远之地落在台上,一下吸引了台上所有人的目光,打破了长台沉寂。
嬴狗感受到林古道身上隐而不发的气韵,吃惊道:
“你破镜了……?”
林古道点头,和众人抱拳之后就看着天上,目光悠远。
庖梅香也不禁睁大了眼,看了几眼嬴狗之后,彼此心里都甚不是滋味,没想到被一个晚辈赶超了境界,一时都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除了陈言礼、历寒月、宋安宁和鲍参军之外,所有少年少女都看着湛蓝身姿、逍遥而来的林古道,不知其人到底是谁。
‘梅香’道人一看见跟在林古道身后的奴人男子,突然大声说道:
“你怎么回来了?那小子去哪儿了?你不是应该和他在一起吗?”
奴人男子垂首,庖梅香的话响彻台上后,炎霜华也转身看过来,众人目光中,奴人男子更加惴惴不安。
炎霜华因为关心赵牧灵而心牵身动,不过一转身却是看着林古道,长台太小,冤家路窄,囚魔掌阵之人与被囚之魔终又相遇。
过去这些年在小镇天地之中,自从炎霜华有记忆以来,几乎每个月林古道都会到一丈观一次,送米粮,送各种仙草灵根,而且所有东西其实都是用在炎霜华一个人身上,林古道从来都是按时送来,不会早也不会晚。
除了赵牧灵和玄冥街的一群少年,林古道其实算是炎霜华最熟识的人了,只不过那个时候蛰居别人的屋檐之下,仙魔有别,炎霜华几乎没有和林古道多说过一句话。
似乎是察觉到炎霜华的目光,林古道转身看了一眼身披甲胄的炎霜华,低头皱眉,出乎意料地说道:
“别来无恙……!”
林古道语气之中感叹不尽,不是在问分别之后是否无恙,而是在说能够安然无恙地再见实在不容易……!
炎霜华本来是想要骂两句的,一时也为之感慨不已,能从小镇天地活着出来确实是远超登天之难,心里盘算的两句气言也说不出口了,鼻尖一软,不知所言地说道:
“你的伤都好了吧?我师傅下手挺重的……!”
一说完,炎霜华发现那些话好像不是自己想说的,又好像就是自己心里所想的,但是一说出来又觉得别扭的很,说话的语气竟然好像是在关心,不由得又觉得更加尴尬了,说完也不待林古道作何回答就又转回头去。
陈言礼、鲍参军、宋安宁和历寒月等去过小镇天地的几人都看着林古道,心里都暗暗叹服,齐齐向林古道俯身一拜。
庖梅香和嬴狗听到炎霜华所说,皆是瞪大双眼互关,看着林古道摇头不已、啧啧感叹,如果要跻身逍遥境就必须要去小镇天地和那个家伙打一架,那还是一辈子都不逍遥更逍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