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晏本以为对方带自己去的地方,应该是那种地处偏僻,七拐八藏的小巷。
谁料清源道人只是让他换了一身衣衫,也不说去往何处,便在这朔方城中逛了起来。
见他有意要卖关子,李晏也不恼,享受起这难得的浮生半日闲暇。
此地作为一府首脑,虽不如前世生活过的堰京那般宏伟瑰丽,可有着青羊观的庇护,也算人道昌盛之所。
因为是个丰年,又恰好过了秋收时节,每家每户交完了赋税,手头尚还有两个闲钱。
拗不过自家孩童的烦闹,同时也存心上街扯两匹布,沾一沾这丰年的瑞气,不少人自乡间来到城内置买,更是让这朔方府城较之往日更热闹上几分。
适时日向西落,粗麻绮罗,仕女骈阗,尝尽人间的百态滋味。
城中人烟浩渺,攒聚的生气化作滚滚精烟,端是显出王朝盛年的气象。
彼之蜜糖,吾之砒霜。
处于这样的环境之中,李晏只觉得呼吸间满是浑浑浊气,长久处于这样的环境,虽不至于境界跌落,但也很难再有所长进,这便是修士不愿久居尘世的原因。
中途游经静安河,天边昏色且还没有消去,这边却是早已华灯初上,张灯结彩,并画舫巡游,吹箫弹琴,莺莺燕燕之声不绝如丝缕。
河畔有微风乍起,却又怎敌过舫中烧得通红的火炭,偶尔有妙龄女子从半掩的窗栏探出螓首,轻衫薄纱,倒也不觉得寒意。
腰缠十万贯,骑鹤下扬州。
这里虽不是扬州,但是骚人墨客的热情却丝毫不逊。
光这一会儿,他就见过不止一伙文人书生,三三两两的结伴同游了。
当真是世风日下,人心不古啊!
偶尔还有几处画舫传出来动静,估摸着该是喝醉酒的客人争风吃醋,在这种地方也实属正常。
“道兄,你说的坊市,不会就是在这种地方吧?”
李晏心头蓦地升腾起某种猜测。
清源道人得意地点了点头。
大隐隐于市,谁会想到修道士的坊市,会被他安置在静安河畔一艘施了障眼法的画舫上。
得到了许修远的肯定,李晏这时也察觉到些许不寻常的地方。
下意识运转真炁,一抹青色浮上眼眸。
原本平静无一物的河中央,一艘吃水不浅的画舫渐渐显现出了轮廓。
看见李晏眼中的青光,清源道人心知肚明,对方已经看破了自己的障眼法。
随即从怀里拿出两只面具,又将其中一只递给李晏。
“道友将坊市置在河中央,就不怕有不长眼的花船撞将上来,败露了踪迹?”
李晏接过面具,并未立刻戴上,而是趁机提出心中疑惑。
“这件事说来也容易,老夫只需让弟子守在画舫边,一旦有人靠近,就施展术法让船夫潜移默化变更了方向。”
李晏登时了然。
“参玄道友,画舫上鱼龙混杂,还请戴上面具,省的被有心人盯上,平白生了麻烦。”
见李晏还在把玩手中面具,许修远不禁好意出声提醒道。
对于老道这样的老成建议,李晏自然虚心接纳,旋即便把面具戴在脸上。
接着二人相视一眼,都施展道术朝着河中央飞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