副将的脸上已经是老泪纵横。
“停!我说够了!”
郑信已经不忍心再听下去了,大声呵斥道让副将闭嘴。
“我偏不!将军,不说出来,我心里不痛快啊,我对不起您更对不起死去的弟兄们!”
不料副将却依旧自顾自地往下说。
“本来上谷城应该守得住的,都是那狗皇帝好大喜功,要我们分兵去前线驰援,若不是被分走了三千守卒,城内又岂会因为兵力不足,被车陀人钻空子烧精光了粮草!”
“我们该做的都做到最好了,可是朝廷呢,满朝衣朱着紫的衮衮诸公,他们可有半点拿我们这些臭军汉当人看?”
“所以咱要投敌,咱要帮着车陀人打败杨本忠,问问他厨子能不能救他的性命,咱甚至还要打到王城,问问那些满朝文武,没有咱们这群臭当兵的,他们能不能睡得安稳!”
副将的眼里冒着腐臭的怒火。
“可你的家人呢,你那才满月的一双儿女,他们有什么罪呢?”
郑信叹了一口气,不忍心在去责备他。
副将闻言呆呆地坐在床榻前,郑信的质询终于让他从愤怒中清醒过来,脸色逐渐变苍白。
按照狮俞的律法,投敌当处满门抄斩,妇孺当罚没入教坊司。
自己一条烂命没了也就没了,可是张家上下一百来口人何辜?
副将终于明白那日郑信为何执意要死。
自己死了,家人好歹还能够活下;可一旦自己活着的消息传出去,家人或许就得死。
“莫多想,我已经向车陀王求情,此番演戏诓那杨本忠,倘若当真是因为此人耽搁军情,本官定不会饶他,若是延误非其本意,我会拖时间送你出去,告诉大军休得要上当受骗!”
郑信拍了拍副将的肩,事到如今,他还是不敢相信会有人为了个厨子,敢耽误军情。
让这种人当大将,莫非狮俞国真的气数已尽?
“诓骗谁?”
副将还在震惊于自家将军居然想通了,没有听见关键的信息。
“杨本忠,你昏迷一天一夜,此人才将将赶来上谷,如今车陀王打算将计就计,装作战况还在焦灼中,要埋伏他一手。”
“届时定有先锋官入城刺探情报,我会将他赚来将军府,询问延期事,你只需……”
郑信低头朝副将耳语一番,面色复杂。
“那倘若当真是……”
副将点点头示意自己已经听明白,却还有些犹豫道。
“若当真是如此,我郑家三代人身负的皇恩,这一刻已经报尽了,以后再没有郑信,只有车陀王军中一裨将郑仇。”
“尔等也皆改头换面,车陀王答应不说出去我们投降的事情。”
郑信将擦拭的锋利的宝剑举到油灯前,灯光照映在剑身,折射出他冰冷的目光。
君之视臣如手足,臣视君如腹心;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如寇雠。
老国王的恩,郑家还完了,欠下的债,对方是不是也该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