奚里南如今已经冷静了下来。
老相国敢把一切都告诉他们,自然是笃定他们今天就出不了这个门。
看着门外人影幢幢,显然南书房周围都被徐秉布下重兵,指望挟持这个老东西逃出去,无疑是痴人说梦。
只不过,大厦将倾,他也不是没有做准备。
“奸佞小人,老夫羞与汝等共事!”
徐秉闻言只是皱起眉头,厌恶地冷冷朝奚里南瞥了一眼。
“徐大人高分亮节,晚辈不如也,恐怕此刻早已是心存死志,城破之时,便是老大人一死报社稷之日吧!”
奚里南闻言也不恼,只是慢悠悠地感慨道。
“有话快说。”
跟这种小人讲道理大义,徐秉都觉得这是对自己读书人身份的侮辱。
“老大人不过一死,可是这满城的老百姓,恐怕就未必愿意与您一起葬身火海吧。”
奚里南啜了一口茶,幽幽道。
“车陀人若是想让百姓归心,必不可能做出屠城的祸事,我观那车陀王父子,亦是当世的豪杰,屠戮无辜百姓的时他们必不会做。”
“等等,奚里南你这个混账东西,你怎敢——”
徐秉突然像是想起什么,老神在在的脸上第一次出现了变化。
“我怎么就不敢了。”
“下官不过是个只会讨得大王欢心的佞臣,于军中朝堂,威望又如何与老大人比,为求自保当然只能想些别出心裁的办法了。”
奚里南说的是轻描澹写,可倘若真如老相国所想的那般,眼前这位副相可就真是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所以这就是你要纵火烧王城的理由?!”
徐秉怒极反笑。
而当焚城这个词从老相国的嘴里说出来时,郭安和其他人对视了一眼,都看出彼此眼中的震惊之色。
纵火焚城那可是要拉上全城数以百万的臣民陪葬啊,甚至其中还包括了奚里南的家人,这得是多么狠心,才能拿自己家卷的性命一并作筹码啊!
“老夫掌握御林军,你不可能在老夫的眼皮子底下做那些小动作。”
思考了片刻,徐秉摇了摇头,还是不相信对方有能力做出这种事。
“下官不能,可是车陀人的细作可以。”
“他们没有下官的配合,又如何能拿到王城布防图,只是他们能在各处关隘埋放易燃易爆之物,下官又如何不能利用他们的手笔,让整座王城给下官陪葬呢?”
奚里南露出癫狂的笑容。
车陀人在利用他的同时,他何尝不是在利用车陀人。
他虽然贪财,却也知道这件事的危害,所以在将布防图给车陀使节的同时,也令人在暗中盯梢,只需等对方埋好了东西,就将他们结果了。
这样甚至不用自己动手,却也能在关键时候带上全城人,看一场绚丽夺目的花火。
“大人想打开城门,换取全城百姓的性命,可若是下官纵火烧城,那位妙德太子可还会相信大人的诚意?”
奚里南笑的很放肆,一时间仿佛整座南书房都充斥着他一个人的笑声。
徐秉死死地叮嘱他,似乎在下一个怎样艰难的决定。
“好,老夫放你走。”
半晌,徐秉终于还是做出了决断,只是在说出这句话的同时,素来挺直的腰背一下子垮了下去,人也仿佛老了十岁,浑身上下充满颓废的气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