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鼓的孕肚,带来长时间的胀满感,不时还会伴有胎动、疼痛,这种感觉极其不适,却代表着新生命的孕育。
但现在。
胀满感消失不见,下身出现异样,更有一股剧痛自小腹出现。
这种感觉,霍府的接生婆曾有过描述,但本不应该发生在身体强壮且有人精心照料的她的身上。
早产!
自兽潮来袭,到今夜的暴乱,数日间钱小云从未有过好好休息,反倒是屡屡发力厮杀,疲于奔命。
紧绷的精神,肉体的疲乏,出现这种征兆并不奇怪。
“为什么?”
“不……不要!”
钱小云挣扎着爬起,举目四望,偌大霍家堡火光冲天,无处不是混乱,一股深深的绝望,浮现心头。
她眼中的绝望,甚至超出了霍府破灭的那一刻。
“我的孩子……”
托着肚子,她身形踉跄前奔,身下血水流淌,最终无力栽倒在一处破碎的木屋之中。
“嗬嗬……”
剧烈的疼痛,让她声音嘶哑,面上满是汗珠,长发变成一绺绺粘在脸上,脖颈上的青筋高高鼓起。
“孩子!”
“呲拉……”
下身的衣裤,被她生生撕开。
钱小云脖颈高昂,声嘶力竭的低吼,双手死死扣住身侧地面,身上汗珠流淌,浸湿衣衫。
她似乎想靠着自己的力量,在这里生下孩子。
但本就气力不济,再加上初为孕妇,对一切都不了解,所做的努力,几乎全是无用功。
她甚至不敢太过发力,唯恐伤到本就元气不足的胎儿。
“啊!”
凄厉的低鸣,满是绝望。
躺在废墟中的钱小云身躯颤抖,眼中慢慢浮现一股决绝,她伸出手,擦干手上的污垢,撕开身上的衣衫。
高鼓的孕肚,出现在月光照耀下。
她再次伸手,在自己的肚子上比划了一下,眼中泪光闪烁,随后银牙一咬,如葱一般的手指猛然刺入其中。
“噗!”
黑暗中,周甲心头狂跳,移开目光。
锋利的指甲,在钱小云的发力下,一点点划开肚腹、切开皮肉,伴随着粗重的喘息鲜血翻滚而出。
“呜……”
废墟中的身影微微颤抖,手上的动作却没有丝毫晃动,一点点划开皮肉,不伤及内里胎儿分毫。
“嗬嗬……”
“唔!”
低沉的悲鸣声中,一个蜷缩着的婴儿被满是鲜血的手掌从体腔内缓缓托出。
面色惨白、毫无血色的钱小云把婴儿慢慢抱进怀里,挣扎着想要露出笑意,表情突然一变,眼中露出惊恐。
“哭啊!”
“你快哭啊!”
抱着孩子,钱小云哭着低喊,泪珠不停滚落,更是用尽全力,轻轻拍打婴儿的屁股。
“娘求你了,哭一声,哭啊……”
“哭啊……”
也许是上天垂怜,也许是早些时候的营养充足,本没有生息的婴儿轻轻一颤,张开嘴巴。
“哇……”
哭声清脆、响亮,好似一抹亮光,照破黑夜,带来生的希望。
但这哭声,也引来了不速之客。
一个黑影出现在附近,闻着声音靠近木屋,屋内陷入狂喜的女子显然没有注意到这点。
“彭!”
本就摇摇欲坠的木板,被人一脚踹飞。
来人并没有看清屋内的情况,但那即使苍白依旧美艳的相貌,却让他双眼一亮欲火猛增。
尤其是那虽然破碎,依旧价值不菲的衣衫、宝剑,更是能引发贪欲。
“女人!”
口中尖笑,他猛扑场中女子。
“不……”
钱小云面露惊恐,身子却使不出一丝力道,只能眼睁睁看着对方逼近,心头如坠深渊。
“噼啪……”
“噗!”
就在这时,一抹电光自远处浮现,带着无匹巨力,直直斩入来人胸腹,把人影狠狠钉在地面上。
周甲迈步行出,扫了眼满脸警惕的钱小云,拔出双刃斧,在尸体上摸了摸,再次退入黑暗。
钱小云抱着孩子,盯着人影缓缓退去,不由松了口气。
婴儿的哭声依旧,周围似乎又有人过来,不过伴随着几声闷响,并未有人出现在附近。
似乎……
来人都被拦了下来。
直至。
“唰!”
几道人影出现在附近,钱云凡手提染血长枪,看向废墟中的妹妹,目光移向她怀里的婴儿。
一股杀意,悄然浮现。
钱小云抬头,失水过后让她声音嘶哑:
“训剑哪?”
“杀人不留情,斩草要除根。”钱云凡面无表情:
“这是爹教我们的。”
“……”
钱小云身躯颤抖,眼中浮现恨意,银牙紧咬死死盯着自家兄长,丝丝鲜血从唇边滑落。
“你忘了。”钱云凡不以为意:
“刚才,霍训剑的那一掌,已经与你恩断义绝,不过这孩子,终究还是霍家的血脉。”
说着,长枪一指,目泛冰冷:
“不能留!”
“不!”钱小云目泛慌乱,双手紧紧抱住婴儿,低下头,闷声道:
“你说的没错,我已经……已经跟霍训剑恩断义绝,这孩子以后不姓霍,他……姓钱。”
“嗯?”
钱云凡眉头微挑,目泛迟疑。
“你如果要杀他,就连我一起杀了吧。”钱小云深吸一口气,抬头,直视自己的兄长:
“我知道,大哥你下得去手。”
“呵……”钱云凡摇头,良久才轻叹一声,缓缓收起长枪:
“也罢!”
“来人,带小姐去疗伤。”
“还有我的孩子!”钱小云急急开口。
“嗯。”钱云凡撇嘴:
“顺便看看孩子,我钱家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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