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婶先是担心惊叫,随即面露迟疑:
“他偷盗山菇,跟我们可没有关系。”
几人伙在一起过日子,朝夕相处,要说没有感情自不可能,但也没有好到像一家人。
见人遇难,关心一下没问题。
但不能牵连到自己。
“哼!”
徐六冷哼:
“最好是没有,不然的话他就是你们的下场!”
“六子,出息了啊。”郑大叔干笑:
“这是加入了帮派,恭喜恭喜。”
“客气!”徐六面色阴沉:
“那天大叔拿刀劈我,六子可是一直记着,顺便告诉你们,以后这片归我们巨鲸帮了。”
“有时间,我会经常过来逛逛的!”
说着朝身后两人示意:
“咱们走!”
目送三人晃悠悠离开,郑大叔一脸担忧,周乙则小心翼翼靠近二狗,轻探他的呼吸。
随即松了口气:
“还有气,没死。”
“怎么回事?”
“刚才那是六子吧?”
“就是他,前段时间不知道走了什么狗屎运,竟然加入了巨鲸帮,以后也是人上人了。”
这时,周围的街坊邻居也围了过来,纷纷窃窃私语。
二狗虽然没死,情况却很不妙,浑身上下满是狰狞伤口,气息奄奄,也不知能不能熬过去。
…………
“嘎吱……”
周乙推开房门,踏步入内。
“怎么样?”郑大叔回头:
“打听到什么没有?”
“嗯。”周乙点头:
“二狗这段时间在集市上频繁卖山菇,被人盯上了,六子带人在回城的半道把他给截住。”
“幸亏不是当场抓住,不然怕也回不来。”
集市上显然有巨鲸帮的眼线,二狗年轻气盛,又是好炫耀的性子,被人盯上也很正常。新笔趣阁
“哎!”
白婶两眼通红低声埋怨:
“早就提醒过他不要惹事,偏偏不听,现在落到这个下场,挣再多的钱又有什么用?”
“咱们都是庄稼人出身,老老实实过日子就好,帮派的人要分一半给他们一半不就好了。”
周乙摇头:
“还有一事,济民巷以后归巨鲸帮管,听说下个月要收保护费,具体收多少还没说。”
“施粥从明天开始,也从一天两场变成一天一场。”
“啊!”
白婶面色一白:
“没有粥还要收保护费,朝廷都说要免咱们流民三年的劳役赋税,这事衙门不管的吗?”
“衙门肯定知道。”郑大叔闷声开口:
“朝廷免了流民的劳役赋税,肯定要在富商豪门还有帮派身上捞回来,它们又来压榨我们。”
“哎!”
“到头来,什么都免不了!”
周乙默不作声。
白婶唉声叹气。
“咱们得罪了六子,他现在是巨鲸帮的人,以后免不了刁难,我觉的……”郑大叔看了眼白婶:
“老齐说的法子,也不是不行。”
“去做佃户?”白婶迟疑了一下:
“听说在这边做佃户,是二八分,一年收成的八成都给主家,留下两成怕是都不够吃的。”
所谓佃户,就是从地主大户人家租种土地为生的农户。
地主提供土地,佃户劳作,有了收成按照约定的比例分配,通常是七三分,遇到严苛的主家才会二八分。
“也不是。”
郑大叔摇头:
“这边土地肥沃,两成已经足够吃喝,而且主家提供耕地的家伙事,再加上我还有几年力气,到时候多租几亩就是了。”
“在乡下,也没那么多强人。”
白婶张了张嘴,欲言又止。
她是偏向于留在城里的,不止是城里繁华有各种各样的东西,还因为在城里她也能挣钱。
去了乡下,消费是少了,但挣钱的路子也不多。
“小乙。”
看向周乙,白婶慢声开口:
“你有什么打算?”
“我……”周乙略作沉吟,随即摇头:
“我打算留下来。”
他已经打定主意要加入林家武院,再不济也要寻到习武的门路,去了乡下哪有什么路子?
而且,
二八分?
地主老财只会把人压榨到极限,两成能饿不死就分两成,如果一成饿不死怕就是一成分了。
这点和资本家剥削,没什么不同。
对于周乙的选择,两人都是满脸遗憾,毕竟郑大叔年纪已经不小,出不了几年劳力。
周乙正值壮年,一起去种庄稼也好帮衬。
“水……”
“水!”
二狗嘶哑的声音响起,白婶慌忙起身,端了碗热水小心翼翼送他服下,顺便摸了摸额头。
“这么热?”
“外伤、内热。”郑大叔靠近,眉头皱起:
“这种情况,熬下去肯定不行。”
“钱。”二狗状似隐隐约约听到些什么,右手挣扎着抬起,朝着自己经常躺着的稻草指去:
“我的……钱。”
白婶双眼一亮,急忙在稻草堆里翻了翻,从中找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
轻轻一晃,怕是不下百枚大钱。
“这么多钱?”
她下意识紧了紧握住钱袋的手,然后看向场中几人,眼神有些古怪,隐隐透着股贪婪。
“咳咳……”郑大叔干咳,朝着她连连摆手:
“钱是二狗的,该给他买药。”
“我去吧。”周乙直起身:
“我认识几个字,可以记账,白婶要不要一起去?”
“好。”
不等白婶拒绝,郑大叔已经点头应是。
…………
一百零五文!
这是二狗拼了命挣的钱,看上去似乎不少,却只够从药铺买来三副药,且无大夫问诊。
对不对症都是两说。
三副药服下,能不能撑下去,就全看他是否命硬了。
接下来的几天,二狗持续高烧,嘴唇干裂发紫,梦中不时讫语,身子还时不时抽搐。
郑大叔则与白婶光明正大待在一起,更是让囡囡改称爹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