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不到中午,晋军忽然打穿了故市防线。
冥冥之中,仿佛晋帝拥有一把斩天之剑,一剑挥下,便是电闪雷鸣、地动山摇!
西陵吴军精心构筑的三道防线,半天都不到,就这么破了。吴军的工事和战线、惨遭拦腰砍断,故市围墙崩裂;桔山码头和营垒,遂被直接分割在了北部。
当然事情没那么玄乎,据说先是第一道防线、吴军沿着高地修建的工事,在早上忽然陷落了;步都督认为,第二道防线、以及故市围墙同样顶不住进攻,遂率军反击。反击失败,吴军兵马因此溃散投降甚众,更加速了防线的崩塌,于是第二道工事、故市围墙紧接着遭晋军突破!饶是如此,事情也叫人十分震撼。
还在都督府的小虎,起初压根都不相信、这种事情几乎超出了想象!后来她接连听到消息,才感觉事情好像是真的!这会她已到了前厅庭院,来到府门附近、最高的望楼上去看。她在上面呆了好一阵,良久都没怎么回过神来。
因为无论是步协的谋划、还是陆抗渡江来巡视,以及大伙催促建业援军的事,都表明故市防线要打很长时间,至少以月计!谁会想到,一两天之内防线就会被击破、西陵城便要被围困?不只一两天,这是不到半天、忽然没了?
小虎做梦都没想到,会发生如此情况。在全静的逼迫催促之下,她既然答应了今天或明天走,心里便确实是已经放弃了所有希望、只有漆黑一片……短短一两天,还能有什么改变?
已经作好了准备,却不知为何、怎么都死不了!晋帝好像知道她的困境似的,做到了人们连想都不敢想的事,堪称奇迹、简直叫人惊叹!
小虎终于清醒了一些,回顾周围的景象,双眼皮的美目、仿佛又渐渐恢复了些许生命。她遂离开望楼,走了下去。
这时忽见全静的身影出现在路上,同行还有个步府的属官。全静愁眉苦脸的样子,好像正在骂骂咧咧。
全静抬头看了一眼、很快就闭上嘴,两人一起走过来,向小虎揖礼称“殿下”。见小虎没什么反应,全静又开口道:“仆等本想抓紧时间,带殿下出城、坐小船离开西陵,脱离险地。先前去东城找步二郎了,步将军却抽不开身,才叫仆回来找都督府的属官。”
小虎不知道要说什么,对于面前这个揣着明白装糊涂的人、怎么可能说得明白?
她仿佛是一个躺进了土里的人、寿材板都钉上了,想喊也喊不出来,却忽然被人一剑劈开、把她从黑暗中给拽了出来!然后土坑边掘土的人,还在她身边指着金坑、描述里面怎么舒服。
“呵!呵呵……”小虎忍不住以冷笑回应,笑得有点停不住。这种劫后余生的憿动,如同蝉刚从土里出来、飞向了明亮的阳光中。
她真切地感受到了高兴,但高兴的心情立刻触发了她的罪孽感,她的惬意、竟是以西陵陷入绝境为前提!想到城外奋力拼杀的将士,一股自责、羞愧又如潮水般涌上心头。
小虎的笑逐渐变成了哭似的,比哭还难看,眼泪都从眼角冒了出来!
全静和属官都是愕然!属官一脸担忧,全静则急忙问道:“殿、殿下,没事罢?”
小虎从扭曲的情绪中醒来,在五味杂陈之间、她这才意识到自己失态,径直拿袖子揩了一下脸颊,摇头不语。
就在这时,府门打开了,一阵马蹄声传了过来。几个人转头一看,只见步协等人骑马而入。步协的头盔抱在怀里,发髻也有点凌乱,他铁青着脸,凝重的神情中还带着杀气。.CoM
步协见到小虎等人,便翻身下马,上前抱拳一礼。小虎等也随即还礼,全静张了张嘴,没敢多问。
“仲思呢?”步协看了一眼属官,先问道。
属官弯腰道:“此前步将军坐镇于东城、防备东山方向的敌军,仆等刚收到传递的消息,此时步将军应该去北城了。”
“哼。”步协发出一个声音,大步朝厅堂那边走去。小虎看了一眼正在关闭的府门,也跟着往北走,她若要回住处、也得从前厅一侧路过。
步协身边的部将道:“晋军实在太凶悍了,这仗打得太憋屈!”
另一个彪形大汉也附和道:“对阵完全打不赢的话,我军便动弹不得,单靠守城怎么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