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而如今天冷,不放冰,也能拖上几日,但味道着实不那么好闻。
绕是韩长暮见惯了大场面,见到这幅惨状,也不禁倒抽了一口冷气,愣了片刻,才慢慢走进院子中。
姚杳稳了稳心神,掀白布查验尸首这种事,总不能让韩长暮打头阵,她镇静的伸手去揭开白布,露出一张狰狞可怖的脸,和白马戍的那些戍军,一般无二。
县丞站在院门口,没有走进去,只看着韩长暮二人进了院儿,掀开白布查看起驻军的尸首。
他遥遥看了一眼白布下的脸,汗一下子就透了出来。
当时是夜里,天黑的厉害,乱糟糟的他也没顾上仔细看,现在一看,才知道,这吊死的人也各有各的难看。
这也太吓人了,太惨了些。
他抬手抹了抹脑门上的汗,又摸了摸脖子,像是有根绳子,勒在上头。
韩长暮和姚杳二人已经依次掀开了几块白布,露出大同小异的几张脸,个个都和白马戍一般无二。
他二人相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既然心里有了数,韩长暮不急不缓的走出来,对县丞淡淡道:“好了,我们都看完了,就先回吧,有劳县丞走这一遭了。”
县丞点头笑道:“大人太客气了,那咱们回去再慢慢说。”
衙署烧塌了大半,只剩下几间被烟熏的黑漆漆的耳房,一切都仓促破败,更别提坐着说话了,能有个站的地方,就算不错了。
韩长暮去看驻军的尸身,只是为了验证心里的猜测,并非为了插手当地政务,到了衙署,他只跟县丞闲话了几句,就带着姚杳回了驿站。
县丞是打心眼儿里想跟韩长暮套个近乎的,韩王府的长史,听起来不算什么,可这种王府里的心腹,无论是眼界见识,还是对朝局的分析把握,都不是他区区一个县丞可以比拟的。
奈何韩长暮冷冷淡淡的几句话,让他这个近乎套不下去了,只好笑了笑,掐断了自己的心思。
到了驿站,用完了午食,韩长暮吩咐赫连文渊去打点行装,准备明日启程的事宜,支开了他。
姚杳则趁机把白马戍一事仔仔细细的跟孟岁隔几人说了,听了半晌,才神情凝重的慢慢道:“这些驻军的死状,与白马戍的戍军一模一样。”
她一向说话嬉笑没个正形,少有这样欲言又止,严肃凝重的样子,一旦正经起来,也颇有几分吓人。
孟岁隔几人面面相觑,张口结舌不知该说些什么。
白马戍的戍军不过只有二十人,要说趁其不备灌了蒙汗药吊死,都有几分可能,可常乐县的驻军足有二百,怎么可能无声无息的都吊死在树下。
这也太匪夷所思了些。
还是顾辰反应快一些,沉着脸色开口:“阿杳,你们在白马戍歇了一夜,可有别的发现。”
姚杳看了韩长暮一眼,韩长暮默不作声的转着杯盏,微弱的点了下头。
姚杳慢条斯理的把赫连广博和孟岚孟英的这些事,一五一十说了清楚。
顾辰眯了眯双眼:“也就是说,赫连广博和孟岚姐弟是嫌疑最大的了。”
孟岁隔锤了下桌案:“我就知道赫连兄弟俩都不是省油的灯。”
顾辰嗤的一笑,讥讽道:“你知道,你知道有什么用,你能把咱们带进莫贺延碛吗。”
孟岁隔正要反唇相讥,韩长暮却突然出声:“孟岁隔,你去外头,带着赫连文渊去把飞奴放了,看看下面往哪边走。”
孟岁隔转瞬明了,这是让他看着赫连文渊,别贸贸然的进来,听到什么不该听到的话,误了大事。
他进了房间,拎着笼子出来,去后院儿找赫连文渊了。
有人前去绊着赫连文渊,有些话就可以放心大胆的说了。
王显转头看了看落在院子里的明亮阳光,想到赫连文渊看似端方温厚的脸,颇有些心惊肉跳:“公子,他哥哥能干出这么惨绝人寰的事,难保他也要是一样的心狠手辣,这样的人带咱们进莫贺延碛,是不是不大妥当。”
陈珪猛灌了一口茶,缓慢道:“用人不疑,疑人不用,都走到这个份上了,换人也不好再换了吧。”
几人皆各有心思,齐齐望向韩长暮,他才是主事人。
韩长暮抿了口茶:“这里的驻军人数众多,绝不是赫连广博一人可以做下的,但是,两处兵卒的死状都是一样的,且过后都有突厥人,我觉得,像是同一拨人所为。”
姚杳眼睛一亮,突然想到了什么,笑了:“公子,白马戍的戍军嘴角有蒙汗药的气味,可常乐县的驻军却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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