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座寺庙经了几代圣人大兴土木的营修,殿宇巍峨,是大靖寺庙中最为辉煌的一座。
姚杳掀开车帘儿,马车晃晃悠悠的,飞快的往开化坊驶去,风声在耳畔呼啸而过,熙熙攘攘的街景就像她前世时看的快进镜头一样,风驰电掣的从眼前掠过。
人来人往,车水马龙的俗世喧嚣的气息,像冷刀子一样锋利,刺的她的眼角有点疼,她像是看到了恍如隔世的自己,捧着奶茶走在步行街上,她从来不是多愁善感的矫情人,但还是不可避免的鼻尖一酸,她吸了一下鼻子儿,有点想念爆米花的味道,想念抱着爆米花看电影的感觉。
韩长暮闭着眼睛养神,车内十分安静,只有些低微的呼吸声,那一声抽鼻子的声音落在车里很清晰,他从那声音中竟然听出了怅然,不禁奇怪极了。
她,不会是哭了吧。
“在看什么?”韩长暮蓦然开口,吓了姚杳一跳。
姚杳转瞬神情如常,慢慢放下车帘儿,抿唇一笑:“看外头的热闹呢。”
韩长暮蹙眉巡弋着她,她的眼眶有一点点红,若不是他素知她从来不施粉黛,那点红必定不是胭脂色,就要被她给瞒过去了,但他没有揭穿她,只低声道:“我已经在圣人那讨了旨意,许你假借宫中女医的身份,前往安王府,给容郡主诊病。”
姚杳一愣,脱口低语:“这么快!”
韩长暮挑眉:“怎么,你还嫌快?那就让霍寒山在内卫司的牢里多住几日,反正内卫司不缺银子,养得起。”
姚杳连连摆手,笑道:“不快不快,卑职说错了,大人,那咱们,什么时候去。”
韩长暮挑开车帘儿看了眼天色,转头道:“若荐福寺查问的顺利,用罢午食,就去安王府。”他微微一顿,有些难以启齿的问道:“你,需不需要准备什么?”
姚杳愣了一下,想到前世时用的那些器具,太复杂了,太高科技了,她没长灵巧的手,做不出来,想也是白想,遂笑了笑:“不用。”
车里霎时静了下来,气氛有些尴尬。
姚杳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韩长暮方才是在对她示好,而她的反应似乎太冷淡了些,便赶忙笑着往回找补:“大人,您是怎么发现那卷法华经和荐福寺有关的?”
韩长暮的眼睛中流淌着淡淡笑,神情却是漠然的:“多年前我在荐福寺看过一幅法华经的绣品,字迹与瑟瑟楼里供的那份是一样的,而那幅绣品是先帝后妃依据福慧大法师的手卷所绣,捐给荐福寺的。”
姚杳大吃一惊:“福慧大法师的手卷,那可是孤品啊,怎么会在瑟瑟楼里。”
韩长暮笑了:“不是真迹,是仿品,真迹一直收藏在荐福寺中,外人是看不到的,那么这仿品,也一定是荐福寺中的僧人所仿,我起先也没有留意到那卷法华经,大靖朝崇尚佛法,谁家还不供点什么,但是昨日得知了那本书乃是荐福寺所捐后,我便起了疑心,让何振福又去审那伙计了。”
姚杳啧了啧舌,要不说人家能当少使呢,心细如发不说,还见识广博,要是把那副法华经摆在她面前,她也顶多能看出字儿写的不错,至于谁写的,她就两眼一抹黑了,她能把上头的字儿认全了就算不错了。
她想了想,又问:“大人,宋怀德的那件案子,还是得设法见到王忠才好,他是唯一的知情人了。”
马车行的极快,行的就不那么稳当了,车帘儿起起伏伏的晃动着,明亮的阳光照到车里。
韩长暮微微眯了眯眼:“不急,王贵的另一个侄子近日要娶妻,王贵定会前去观礼。”
姚杳挑眉:“大人连这等隐秘之事都知道啊。”她还有半句话没说出口,狗仔队小报记者都自叹不如啊。
韩长暮淡淡道:“也是偶然得知的。”
二人又有一句没一句的扯了几句闲话,马车突然一听,就听见车夫在外头低语:“大人,荐福寺到了。”
澄碧的苍穹下,那一块高悬的匾额庄严而肃穆,上书“敕赐荐福寺”五个字,乃是前朝武皇亲笔手书,苍劲浑朴,令人心生敬畏。
荐福寺虽然是皇家寺院,但也允许寻常百姓进寺上香,求神拜佛。
韩长暮二人到的时候,正是荐福寺里人最多的时候,进进出出的人潮都堆在山门,刚走了几步,便已经挤不动了。
山门深处,股股青烟腾空而起,掠过碧蓝琉璃瓦顶,直冲云霄。
韩长暮看了眼熙熙攘攘的人,一把抓住姚杳的手,低声道:“跟紧我。”
姚杳猝不及防的啊了一声,还没回过神来,就被韩长暮半拉半拽的拖着走了。
轻烟在半空中织成了薄雾,前路和远处的殿宇显得有些朦胧。姚杳是头一回来荐福寺,多少有些不辨方向,逆着人流向寺庙深处走,她有点怕跟丢了,便下意识的攥紧了韩长暮的手。
韩长暮诧异的回头,看了姚杳一眼,动了动嘴唇,终究什么都没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