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伸手把包骋的脑袋拨到一边,然后挡在他面前,皮笑肉不笑道:“包公子不是要活过王八超过鳖吗,那怎么好奇心还这么重?”
包骋嘁了一声,虽然神情不屑,但还是识趣的躲到一边儿去了。
姚杳的手极微弱的颤抖着,撕开封口。
她的确是有些惊惶的,她认得这上头的字迹,确凿无疑是义父柳晟升亲笔所书,但他却从未用这种方式联系过她,从来都是她隔三差五的回去看他,同时传递消息。
她心神不定的拿出一张白素白薄纸,举在眼前,亮光从薄薄的纸上透过来。
她拿着纸走到灯烛旁,摘下薄纱灯罩,把空无一字的白纸在烛火上慢慢烤热。
不过片刻功夫,一行行蝇头小楷便在纸上浮现出来,只是排列无措,意思不明。
她素来强闻博记,这几十个字她只看了一遍,就记在了心里,随后将纸化为灰烬,她低着头凝神片刻,叫了何登楼一声:“阿楼,帮我取一下永安六年出的那本莳花记。”
何登楼应了一声,毫不犹豫的转身走了。
包骋觉得姚杳的行为十分怪异,像极了特务接头记录暗号。
但他没有贸然上前,只是远远的坐着,远远的看着,因为好奇心支撑着他,就连困得头一点一点的直打瞌睡,也能转瞬醒来。
姚杳看的好笑,忍笑淡淡道:“困了就去睡吧,别在这熬着了。”
包骋连忙摇头,冠冕堂皇道:“没,没事,你蛊毒刚清,我得守着你,万一再有事儿呢。”
姚杳抿了抿唇,若有所思的一笑。
不过片刻功夫,何登楼就夹着一本薄薄的册子走进偏厅。
姚杳接过来翻了翻,每一页都像是随手翻动,但只有她自己清楚,她在那几页中看到了什么,记下了哪几个字,又是如何连在了一起。
等到整本册子都翻完,她像是失了魂魄一样呆坐着,半晌没有说话也没有挪动,手不由自主的一松,“啪”的一声,册子掉在了地上。
何登楼和包骋察觉到了不对劲,齐齐走到姚杳的面前,何登楼惊惶道:“姚老大,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姚杳缓缓抬起头,微白的脸上神情木然,眸底藏着最深的绝望和惊恐,她唇角一动,还未及说话,便呕出一口血来。
血洒在青砖地上,绽开一朵接一朵的血色繁花,看得人惊心动魄。
包骋惊呼了一声:“哎哟,是不是蛊毒没清干净。”他慌手慌脚的翻了一堆丹瓶出来,一股脑全堆到姚杳面前,颤声道:“没事儿啊,阿杳,没事儿,这些都是门主炼制的灵丹妙药,吃了就没事儿了。”
姚杳唇边带着血,勉强笑了笑:“我没事儿,我没事。”她转头对何登楼笑道:“阿楼,再去给我盛一碗粥吧,我饿了。”
何登楼诶了一声,赶忙出去了。
姚杳这才压低了声音对包骋道:“我要去韩府养伤,你帮我。”
包骋一愣,突然明白是那封没头没脑的信出的问题,他没有多问,点头道:“好,我带着你去韩府。”
姚杳道了个谢,神情动容道:“让何登楼送咱们,他跟巡夜的武侯都熟,有他在,犯夜不会挨板子。”
远远的有急匆匆的脚步声传过来,姚杳眨了下眼,旋即飞快的躺回软塌,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包骋会意,立马扯直了嗓子干嚎:“阿杳啊,你,你怎么伤的这么重啊,阿杳啊,光有这些丹药可不行,还得用上千年老参,万年雪莲呐,阿杳啊,咱们还是去求韩大人吧,他堂堂一个世子,找这点东西不是小意思吗?阿杳,阿杳,你可不能死啊!!”
姚杳抽了抽嘴角,戏真足,京兆府欠包骋一座奥斯卡小金人。
果然,那脚步声一顿,随即便是瓷碗跌落地上,摔的粉碎的声音。
何登楼踉踉跄跄的冲了进来,重重扑到姚杳身上,嚎啕大哭:“姚老大,姚老大,姚老大诶。”
姚杳被这山一样的身子砸的呼吸一滞,险些装不下去了,咳出声来。
何登楼的哭声渐有哭灵之势,极具一哭三叹的曲折,姚杳虚虚闭着眼,嘴角抽的愈发厉害了,她从前怎么没发现,这何登楼还是个唱戏的好苗子呢?
包骋赶忙拉住哭嚎不止的何登楼,急切道:“别哭,别哭,她还没死呢,你哭早了。”
何登楼一听这话,嘴一张,哭的就更厉害了。
包骋气的要发狂,紧紧握住双手,怒吼了一声:“别哭了,要么就送我们去韩府求救,要么你就继续哭,一边哭一边埋。”
何登楼顿时收了音,收的急了,他还打了个嗝儿,一双眼包着满满的欲落未落的泪,沙哑着嗓子哽咽问道:“你,你,是说姚老大还有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