吐蕃随从如遭雷击,身子狠狠的抖了一下,满脸惊恐的望着韩长暮,动了动嘴角,说不出一个字来。
姚杳皱了皱眉,韩长暮跟他说了什么,竟然会把他吓成这个样子。
韩长暮挑了挑眉,面无表情的继续道:“想明白了吗?”
吐蕃随从慢慢抬起头,惊恐的眼神死死的落在韩长暮脸上,他眼中的这个人简直不像个活人,而是个魔鬼。
豆大的汗珠子从他的额头滑下来,他挣扎了良久,用不慎流畅的汉话道:“我,说,说。”
韩长暮慢悠悠道:“那就说说代善为什么要找阮君。”
吐蕃随从摇头道:“我,我不知道,王子他一听那女子死了,就说什么,什么活要找到人,死了要,要看到骨头,我,我就只好,去挖了。”
韩长暮微微皱眉:“代善是什么时候头一回见到阮君的?”
吐蕃随从仔细回忆起来,他家这位二王子是头一回来长安城,一进城就被漂亮姑娘,哦,不,被城里的繁华昌盛给迷住了,几乎隔日就要去一趟平康坊,这数月来,已经逛遍了坊里的花楼,睡遍了花楼里有些名气的花娘,但是至于说是什么时候头一回见到的阮君,这他真的要好好想一想。
他的双眼突然一亮,急切道:“就是,我们到了之后的第四天,对,王子在教坊听曲,路过一个房间,听到了阮君弹了一首曲子,后来就上心了,三五日就去教坊听一回曲。”
韩长暮凝神思量,他知道代善是头一次来长安城,但他在长安城已经待了几个月了,说不好就是在那时候见到阮君,得知了她身上的秘密,才会苦苦相逼,后来正好被拓跋伏允撞上。
但是,拓跋伏允又是怎么知道阮君身上的秘密的。
更为关键的是,阮君身上究竟有什么秘密?
他淡声问道:“那么,你觉得代善王子是喜欢听阮君的曲子,还是有别的什么图谋?”
“别的什么图谋?”吐蕃随从有点蒙,他想了想,想到阮君那张毁了容貌的脸,而他们家的二王子府中有的是美娇娘,还不至于对这幅尊容的女子动心吧,咽了口唾沫道:“她长成那个样子,吓人,除了听曲,别的也,没什么了吧。”
姚杳听了半晌,突然发问:“代善头一次听到阮君奏曲,你可知道是什么曲子?”
吐蕃随从偏着头,皱眉冥思苦想了半晌,才犹豫道:“你们汉人的曲子,名字太长了,我记不住,就知道那曲子里头有‘入阵’两个字。”
韩长暮和姚杳诧异的对视了一眼,齐声发问:“后来代善每次去听曲,都是听阮君奏同一首曲子吗?”
这样一问,吐蕃随从也露出几分奇怪的神情,重重的点了下头:“是,你们这样一说,我才觉得奇怪,王子每次都是听同一首曲子。”
房间里静了片刻,韩长暮沉声问道:“你再仔细想想,那首曲子是叫兰陵王入阵曲吗?”
吐蕃随从皱着眉头:“好像是吧。”他一脸痛苦的神色,若非双手被捆在身后,他都要揪头发了,愁的都快哭了:“我记不住了,你们汉人的曲子名字太长了,饶了我吧。”
听到这话,韩长暮忍俊不禁,忙转过头去,正好瞧见姚杳无声的笑个不停,他莞尔一笑,笑容在脸上停留的时间极短,转回头去的时候,已经是一脸肃然,冷冰冰的模样了。
他轻咳了一声,淡声问道:“除了这些,你还有别的要说的吗?”
吐蕃随从似乎想起了什么,神情犹豫不决,良久才咬了牙道:“我说了,你们,得放我回吐蕃。”
韩长暮皮笑肉不笑的问了一句:“你说了,还敢回吐蕃?”
吐蕃随从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他已经背叛了吐蕃,回去也只有一死了,他回不去了,回不去他的故土了。
他张了张嘴,一下子就哭出了声。
韩长暮和姚杳顿时面面相觑。
一个满脸络腮胡的彪形大汉,张着嘴嚎啕大哭的样子,很诡异,很好笑。
韩长暮重重一拍书案,冷声道:“行了,不要在这里装疯卖傻了,你若说了,我可以保你不死,送你去任何你想去的地方。”
吐蕃随从顿时闭紧了嘴,没有再嚎哭一声,瞪着韩长暮问道:“你不骗我?”
“不骗你。”
“那我还有个小要求。”吐蕃随从比划了一下。
韩长暮点头,言简意赅的吐出一个字:“说。”
吐蕃随从抬眼,看了一眼坐在床上的姚杳,一脸神往:“能给娶个汉人婆娘吗,漂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