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门重重的关上,看不到门后的动静,只能感觉到洞窟在剧烈而疯狂的晃动,门后传来闷雷般的巨响,是巨石砸下来的声音。
何振福慌了神,发了疯似的在石门上拍着,拍的手掌生疼手心发红,声音嘶哑的喊着:“大人,大人,姚参军,姚参军,大人。”
不知过了多久,那剧烈的晃动才渐渐停歇下来,急促的闷雷声也缓慢了下来,半晌才落下一声闷闷的响动。
何振福委顿在地上,两只眼睛红通通的,手撑着地勉强站起来,望着同样面无人色的两个内卫,颤抖着一叠声的吩咐:“去,一个人去找冷少尹,请他调京兆府衙役前来相助,再去韩府,将此事告诉孟校尉,请他将韩府的人也调过来,另一个人回内卫司,把剩下的内卫全部调过来。”
两个内卫齐齐应了一声,好歹也算是镇定了下来,转头就往外走。
“等等,”何振福突然想起什么,冷着脸道:“若有人问起,就说又发现了新的线索,人手不足,若冷少尹问,便实话实说,你们出去的时候留下标记,再叫八名内卫,带着装备进来。”
两个内卫再没犹豫,极快的退了出去。
这洞窟中霎时静了下来,只剩下何振福一人了。
他手上的火把已经快烧尽了,只余下极微弱的一点火星子。
他靠着石壁,心慌的通通直跳,脑中过了八百个韩长暮被活埋后他的后果,发现最终只有一个死字。
火星子力竭的晃了晃,最终无声无息的灭了。
这处洞窟顿时陷入了无边的黑暗死寂中。
姚杳是在头痛欲裂中醒过来的,醒来的时候,眼前一片漆黑。
她动了动身子,发现身上沉甸甸的,不知道压了什么。
她伸手一摸,便吃了一惊,忙推着那人道:“大人,大人,少使大人。”
连着喊了几声,都没有叫醒韩长暮,她只觉得韩长暮趴在她身上的姿势极为怪异,便伸手在他的背上一摸,黏糊糊湿漉漉的,她嗅了嗅,竟是满手腥气扑鼻的血。
她有点哆嗦,不知道韩长暮伤得重不重,但唤不醒,想来伤的不轻。
她小心的将韩长暮挪到一旁的空地儿趴着,哆哆嗦嗦的去摸挂在手腕上的马灯。
还好,马灯尚且完好无损,只是被落石带起的风给吹灭了。
她的手心出了汗,细细密密的,有些捏不住火折子。
她好像从来没有像现在这么慌过,即便被送入死地的时候。
乱石落下来的时候,她手腕上的马灯和韩长暮拿着的火把都熄灭了,目不能视,只能依据耳畔的风声辨别落石掉落的地方,便难免会有所疏漏。
她还记得昏过去前的情景,是韩长暮把她护在怀里,躲到了一个石壁的夹角处。
她没有被乱石砸到,但耳畔传来了韩长暮压抑的极低的闷哼声,她心里一悸,头撞到了石壁,便陷入了昏迷中。
“噗”的一声,姚杳点亮了马灯,先查看了下眼前的情形。
目及之处都被乱石堆满了,从地面一直堆到了洞窟顶上,没有留下什么可以通过的缝隙,而她与韩长暮容身的这处夹角,不但极小,看起来也不那么安稳。
她伸手比划了一下,若眼前的石头堆散了架,乱石扑过来,她用什么样的姿势死的比较不痛苦。
想了片刻发现无果,她转头去看韩长暮。
韩长暮脸色微白,但没有死气,呼吸也尚算平稳,只是额头上有汗,显然是有些痛的。
姚杳提着马灯靠过去,只见鲜血渗透了韩长暮的衣裳,绯色的衣袍一片斑驳暗红,黏答答的粘在背上。
她抿了抿唇,把韩长暮的衣裳掀起来,露出大片血肉模糊的脊背。
先清创后消毒,最后撒上刀伤药,包扎齐活,这些都是姚杳做熟了的。
在清理伤口上的灰尘砂石的时候姚杳发现,韩长暮背上的伤口并不深,应当是巨石落下的擦伤,她的心稍稍落了落,没有实打实的砸上来就好,这么大的石头砸在背上,骨头都得砸断了吧。
想到这里,她心里五味杂陈,手上也更轻了些。
清理伤口的时候并不算疼,真正疼的是消毒,古人没有消毒药,但这么大面积的伤口,不消毒也不打破伤风针,显然是不妥当的。
姚杳想了想,取下腰间的小酒囊晃了晃,里头还剩了大半瓶烧刀子。
不是好酒,用来消毒不心疼。
她抿了抿唇,小心翼翼的把烧刀子浇到伤口上。
韩长暮痛的的狠了,脊背上的肉抽搐着,豆大的汗珠子砸在地上,噼里啪啦的响。
韩长暮就在这蚀骨的剧痛中醒了过来,隐约闻到烧酒的味道,他抖着嘴唇,低低幽幽的出了声:“你,饿了?”
姚杳吓了一跳,手一抖,剩下的烧刀子全都浇到了伤口上。
韩长暮痛的脊背僵直,半晌都没缓过劲儿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