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整面墙都是青砖垒砌而成,但积年累月的灰尘布满其上,掩盖了墙砖原本的青色,看起来灰突突的。
那块藏有暗格的墙砖与旁的砖并无不同,同样呈现出历经岁月打磨的斑驳。
韩长暮又按照顾荣所说的方法,从下到上,从左至右仔细的核对了一边,确认无误后,他并没有贸然上前,而是在旁边捡了一块巴掌大的石块,走到了一旁。
他将石块远远的扔向那块墙砖,不轻不重的“啪”的一声,一击即中,石块掉在地上,他极快的闪身进了暗影,吹灭了烛火,只借着漏进来的惨淡月色,眯缝着打量那块墙砖和这间库房。
果然不出韩长暮的所料,他刚刚掩藏好身形,外头就响起压抑的极低的脚步声,这脚步声似有若无,若非他功夫极佳,耳力过人,几乎察觉不到。
他心中一凛,屏息静气,将呼吸敛的极其微弱,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
灰蒙蒙的月色落进布满灰尘的库房,破了洞的窗纸在地上投了形状诡异的影。
那影子突然缺了一块儿,像是被什么东西挡住了。
随后,地上的影子就被完全挡住了,一道高大的暗影摇曳在了墙上。
高大的暗影一眼就看到了墙上凹陷进去的那块墙砖,他脸色微变,飞快的在库房里环顾了一圈儿,却没有看到什么异常,不禁奇怪的低语:“明明听到动静了,怎么没有人?”
这把声音有些细软尖利,是个宫里的内侍。
不过也并不令人意外,深更半夜的还能在掖庭里随意走动的,除了宫女也就剩下内侍了。
内侍耳廓一动,似乎听到了什么动静,往前走了几步,在地上巡弋了一圈儿,手上突然寒光一闪,一柄匕首绕着四周墙壁打了个转,厉声大喝:“出来,我已经看到你了,快出来。”
这声音虽然听起来冷厉,但却透着虚张声势的意味。
内侍又连着喊了几声,见库房里一直没有动静,他突然伸手掀了地上的几个破藤筐,一阵灰尘纷纷扬扬,呛得人直咳嗽。
韩长暮藏得极好,灰尘陡然扑面而至,他也岿然不动。
他心里暗自生疑,方才内侍走进来时的动静,分明是个轻功极好之人,可眼下看起来,手上功夫却像是不怎么好。
不过这也不足为奇,这世上是有这么一类人的,只练轻身隐匿的功夫。
内侍见实在逼不出人来,便疾步走到那堵墙前,伸手摸了下凹陷进去的墙砖,喃喃道:“莫非,那人还活着?”
话音未落,他的耳畔响起极细微的风声。
他心神一凛,忙偏过头一躲,却没防备后颈被人重重一击,他闷哼一声,沉甸甸的向后头仰去。
韩长暮伸手一拦,挡住了内侍倒下的身躯,两手飞快的将他绑了个结实,顺便堵住了嘴,回头看了一眼仍然凹陷在墙壁里的砖块,一手拎着内侍走出了库房。
他所料果然不错,此人只是轻身功夫极佳,但手上功夫却不堪一击,他很顺遂的将其拿下,交给在外头等着的那人。
那人大吃了一惊:“世子,小人,没有看到有人进来啊。”
韩长暮沉声道:“无妨,看好他,一会儿审了就知道他是如何进来的了。”
那人点头:“世子可办完事了?”
韩长暮抬头看了眼茫茫夜色,道:“还有一样东西没有取,你在这里守着。”他从袖子中取出一个瓷瓶递过去:“把这药给他灌下去,免得他醒过来。”
他再度折返回库房,站在墙壁前看了半晌,伸手轻叩那块凹陷进去的灰砖。
一声声空荡荡的“笃笃”响起来,这块灰砖的后头,的确有一处不小的暗格。
他伸手按了按那灰砖,十分顺利的将砖块取了出来,露出一个漆黑的洞口。
洞口并不大,只能容一只手伸进去。
韩长暮拿着火把照了照,果然是意料之中的,这暗格是空的,里头的东西已经被人取走了。
他心里有一瞬间的失望,但想到意外抓到的那名内侍,他又没那么失望了。
他将砖块恢复原状,举步走了出去。
韩府。
深沉的夜色中,姚杳借着夜幕掩护,几个起落,很快到了高处的屋檐。
她知道韩王府并非明面上的这般简单,越是夜深人静之时,暗卫越是无处不在。
她住的那处院子,虽然紧邻着外书房,只是走几步的路程,但这几步路的路程上,就不知藏着多少暗卫。
她自然不敢在这等严密的守卫下,随意的走在低处,便选择了走在可以一览无余的最高处。
她没有直起身子,是贴着高高的屋脊攀爬,几个起落,掠过了空旷的院子,落到了外书房的屋顶上。
她揭开一块屋瓦,明亮的光蓦然泄了出来。
屋里一阵靡靡之音,酒香四溢,谢孟夏一手拥着个丰盈美人,一手提溜着个酒壶,正喝得肆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