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等。”看到冷临江急不可耐的要推门,姚杳忙低喝了一声,拦住了他不安分的手,继续扒着门缝往外看。
这两个人出来后,门便大开着,房间里的情形一览无余。
房间里虽然也有酒菜,但是动的却很少,更没有花娘停留过的痕迹。
如此看来,这两个人并不像普通男子前来寻欢作乐的,倒更像是大隐隐于市,找个人来人往的地方掩饰行踪,谋划一些不可告人之事。
看样子这俩人是要离开教坊的,可现在这个时辰已经宵禁了,他们二人不在教坊过夜,那么要么是在平康坊里另有住处,要么便是不怕犯夜,有本事摆平。
姚杳眯了眯眼,转头望了冷临江一眼,目光一移,落在包骋身上。
包骋退了一步:“你要干啥?”
姚杳弯唇一笑:“外头那人见过我和冷临江,我们俩不能贸然露面,包骋,你去跟着外头那个长的彪悍的。”她顺着门缝指着外头王聪的脸:“看清楚了吗,就是他,他叫王聪,是玉门军里出来的,功夫不弱,你盯梢的时候要小心些,别让他发现你了,你可打不过他,你记得在沿途留下标记,就是我之前教过你的那种。”
包骋向外望了一眼,那哪是彪悍啊,那是太彪悍了啊,他绝望道:“我,可以拒绝吗?”
姚杳挑眉:“你猜。”
冷临江也低低的笑了,解了块牌子塞给包骋:“给,这会已经宵禁了,你拿着这牌子,没人敢为难你。”
包骋绝望的叹息,松开巧心,猛然拉开门,吓了对面俩人一跳,他却像没看到一样,踉跄着步子转头朝紧闭的门骂骂咧咧的:“娘的一群畜,畜生,灌,灌老子酒,老子,哇......”他扶着墙弯下腰,做出干呕的模样,连着呕了几下才停了下来,骂骂咧咧的下楼了。
出了教坊的门,他找了个背人的暗影蹲着,守株待兔,等着那彪悍的男子出现。
扒着门缝看了半晌,王聪和那锦衣绝美的男子一前一后的下了楼,姚杳转头对冷临江道:“另外那个人我去跟,他的功夫不弱,我沿途会留下标记,你去韩世子府上告诉他一声,请他派人来跟着标记来接应我和包骋。”
冷临江神情肃然的应了一声,看着姚杳拉开门,身形轻巧的掠了出去,便对孙英唯一颔首:“咱们也走。”
孙英忧心忡忡的低声问道:“大人,阿杳姑娘不会有危险吧。”
冷临江笑了:“我还是比较担心包灵通被人打死。”
孙英张了张嘴,他怎么就没看出来半点担心的意思来。
三月的深夜,月明星稀,草木生发的气息清新却又浓烈的氤氲着,一层淡淡薄雾掠地萦绕,斑驳的青砖地上浸染着一块块剔透水泽,悬在檐下的灯笼随风轻晃,星星点点的红光映在水泽里,远远望去,像是上元节的满街花灯,流光溢彩。
哒哒哒的马蹄声在夜里显得格外刺耳,急促的逼近随后又远去。
“大人,这有标记。”一个内卫急匆匆的折返回来,低语回禀。
韩长暮翻身下马,极快的走到墙角,顺着内卫手指的方向望过去。
墙砖上刻了一道痕迹,一头极轻而一头极重,中间则波澜起伏,毫无规则可言,看上去像是孩童随意刻画的一样。
韩长暮看了一眼那标记,扬鞭向西方一指:“在那边。”
言罢,他策马扬鞭追了过去。
内卫们立即翻身上马,紧随其后。
暗沉沉的深夜里又是一阵急促凌乱的马蹄声,马匹飞快的穿过夜色,带出冷冽的风,廊下的灯笼剧烈的晃动了几下,有一盏啪嗒一声,掉在了地上,蜡烛歪了歪,火苗舔上红纱,转瞬将灯笼吞噬,化作一团火光。
转过一道坊墙,便又是一个差不多的标记,只是中间那一段起伏有了些许变化。
韩长暮心中大定,看这墙上的标记,做的十分稳妥平和,不见半点慌乱,显然姚杳没有遇到什么危险。
冷临江来报信的时候,他着实吓了一跳,再听到他对另一个艳丽男子的容貌描述,他确定那那人正是谢良觌,他猜到了此人最终会进京,可是没料到会来的这样快,且和王聪扯上了关系。
只是不知道,此人是进京之后才结识的王聪,还是之前便有勾连。
他想着这些,手上马鞭挥的便更加急促,又接连找到几个标记,便来到了居德坊的西门外。
他长眉一轩,示意何振福去叩门,而他则抱着马鞭,立在暗影中,看着内卫们在一人高的坊墙外头探查。
灯影明亮的在四下里晃动不止,不过片刻功夫,何振福便叩开了坊门,亮出内卫司的牌子,吓得坊丁魂飞魄散,如竹筒倒豆子一般,把该说的不该说的都说了。
什么他今日多灌了几口黄汤有点糊涂,坊门晚关了一刻。
什么跟他搭伴的另一个坊丁去了坊东头宋寡妇那喝酒去了。
反正是东一榔头西一棒子的,说的何振福头晕。
他气急了,提刀大喝了一句,坊丁顿时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一滩黄橙橙的水沿着裤管漫到地上,最后才抖着嘴唇子说是宵禁以后没有人从坊门进来过。
这话说的就十分巧妙了,不是没有人进来过,而是没有人从坊门进来过,他只是看守坊门的坊丁,只管有没有人从坊门进来过,至于有没有人从坊墙进来的,那是负责巡逻的坊丁的差事,不归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