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愣了一下:“不,见了,什么意思?”
金玉以前觉得清浅是韩长暮放在心尖子上的人,可后来他慢慢的改变了这个看法,觉得韩长暮不过是想从清浅身上得到些什么,而这会儿他看着韩长暮一脸惊愕的模样,顿时觉得自己好像错了。
不应该这么直白的就说了,应该委婉一点,那么,他家世子就不会受这么大的刺激了吧。
但是话已经说出口了,覆水难收,他僵着脸道:“下晌的时候,清浅要去荐福寺上香,刘氏陪着,还带了一队暗卫,但是进了荐福寺用了暮食,就准备出寺回来的时候,人一多,就给挤散了,等到暗卫发现不对的时候再去找人,清浅她人就已经消失踪迹了。”
韩长暮的脸色变得十分难看,紧紧抿着唇,一刻不停的疾步往内院走去。
冷临江跟在后头,捅了捅金玉的胳膊,幸灾乐祸的眯了眼:“诶,你家世子心尖子上的人丢了,你完了。”
金玉都快哭了,哀求了一声:“哎哟喂少尹大人呀,您就别看热闹不嫌事儿大。”
话音方落,韩长暮陡然停下来了脚步,转过头问了一句:“姚参军呢,回来了吗?”
冷临江一个不防备,重重撞到了韩长暮的身上,哎哟一声,捂着额头退了几步。
金玉忙回道:“刚回来不久。”他又补了一句:“是和孟岁隔一起回来的,他们一直在一起,没有分开过。”
听到这句话,韩长暮的脸色稍霁,如释重负的松了口气,调转了方向,往书房走去,一边走一边吩咐:“去搜一下清浅的房间,把可疑之物都拿到书房去,去叫姚参军和孟岁隔到书房见我,吩咐人送水进来,我和冷少尹今夜都饮了酒,要沐浴一下,再送两碗醒酒汤。”
金玉一叠声的应着,忙着安排去了。
韩府中一片忙乱,抄家的抄家,洗漱的洗漱,传话的传话,忙的不可开交。
远离长安城,通往京郊的一条蜿蜒小道上,一辆其貌不扬的马车,却在夤夜赶路。
轱辘碾过碎石泥土,咕噜噜的声音穿透夜色,传的极远。
这辆马车是赶在城门关闭前的最后一刻出的城,一出城便是一路疾驰,赶了半宿的路,终于将京城巍峨高耸的森然城门抛在了远处。
眼看着已经离京城十分遥远了,马车才慢了下来,赶车的人转头望了身后一眼,似乎松了一口气,慢悠悠的挥了下马鞭。
拉车的马生的寻常,甚至有些瘦弱,缓慢的走在夜色中,时不时的啃一口道边嫩油油的野草。
车厢中的人感觉到了马车变慢了,撩开车帘儿,温和问道:“阿远,到哪了。”
这一把声音恍若清泉,甘冽的流淌。
赶车的人转过头,弯起双眼笑了:“六嫂,快到泾阳县了。”
赶车的人一身半旧的靛青色袄子,洗得发白,头发用同色的束发绑在发顶,赫然是个男子的打扮,可那一张脸透在月色下头,却是温婉动人的姑娘面庞。
这人眉目如画,声音温婉,赫然正是本该与王真拜堂成亲的沈家娘子。
可她此时却出现在了城外,赶着车往远离京城的方向驶去,还用回了她的本名。
车里的人也笑了:“好,到了泾阳县,咱们歇半日。”
沈娘子,哦,不,阿远点头:“好,六嫂快进去吧,夜里凉。”
车厢里并不十分大,放下车帘,挡住了月光,光线突然就暗了下来。
三个人坐在车里,的确有几分拥挤,但每个人的脸上都带着笑,是劫后余生的释然。
一个十八九岁的姑娘靠在另一个女子身上,那女子脸上有纵横交错的齿痕,损毁了原本清丽无双的容貌,她低下头看了眼怀中的姑娘,手轻轻抚着那缎子一般的长发,脸上流露出难以掩饰的欣喜,几乎要喜极而泣:“阿杳,终于找到你了。”
那姑娘抬头,弯唇一笑,一双媚眼与女子有八九分相似,笑的时候,媚意就从眼角流淌出来,她软软道:“阿娘,清浅再也不离开你了。”
这姑娘竟然是下落不明的清浅。
女子纠正了清浅的话:“你不叫清浅,你姓陈,叫阿杳,你是娘的女儿,是陈家的七姑娘。”
清浅从善如流的点头:“是,阿娘,阿杳记住了。”但是她心里是几分疑惑的,她的名字,为何会与姚杳的名字如此相像,杳这个字素来很少用作名字,难道,真的是巧合吗?
车厢深处躺着个人,虚弱无力的挪动了一下身子,浅笑一声:“六弟妹,我们,终于可以,用回从前的名字了,你不必再叫阮君,阿杳不必再叫清浅,阿远,也可以做回阿远了。”
那毁了容貌的女子,正是离开了拓跋伏允府的阮君,她反手捏住那人的手,感慨万千的叹息:“是,大嫂,你从此,从此以后,我们再也不分开了。”
马车晃晃悠悠的一路前行,长安城已经被远远的甩在了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