韩长暮点头:“正是如此。”
姚杳站在不远处插了一句嘴:“这些年佛家兴盛道家势微,长安城中的道观多半都落败落了,道士原本便所剩无几了,会炼丹的就更不多了,想找到绿矾油的来源应当不难。”
孙英也跟着抬头,盯着包骋,阴恻恻道:“你不就是道士吗?”
包骋梗着脖颈:“我是奇门,不是道士。”
孙英嘁了一声,语气颇为不虞:“那不都一样吗,你就算是不会炼丹,也该知道谁会炼丹吧。”
“......”包骋无语了。
韩长暮淡淡的补了一句:“不知道也无妨,奇门与道门是相通的,你留心查一下长安城中,都有谁能够炼丹,能够得到绿矾油。”
“......”包骋哀嚎了一声,苦着脸垂死挣扎:“卑职明儿就要下场了。”他越说越是悲从心中来,几乎都要将自己说哭了:“要连考九日,我太难了。”
姚杳重重的拍了几下包骋的肩头,笑的眉眼微弯,一脸的幸灾乐祸:“对你的不幸遭遇,我报以深切的同情。”
说着,她哈哈哈哈的笑出了声儿。
包骋涨红了脸,凶神恶煞的狠狠剜了姚杳一眼:“我看你高兴得很。”
韩长暮看着二人轻松自在的插科打诨,亦是莞尔,只是几个人都对一具红衣蹁跹的尸身发笑,怎么看怎么诡异。
韩长暮敛了笑意,淡淡道:“省试为重,若你想起什么,记下来交给我便是,自有内卫去查。”
包骋愁眉苦脸的应了一声是,真是人在矮檐下,不得不低头啊。
韩长暮弯了弯唇,转头去看姚杳:“姚参军轻功极好,又善于隐藏,对长安城也极为熟悉,这几日,你带着丁支内卫查访城里何处种有龟甲竹。”
姚杳完全没有意见,道了声是。
暮鼓声悠悠扬扬,传遍了长安城的上空,最后一声暮鼓落下时,天色已经安全暗了下来。
落地的石灯次第亮起,映照着青砖地。
一行人从阴冷无比的验房走出来,刚走到廨房门口,迎面便碰上了急匆匆赶来的孟岁隔。
自打回京后,他升任了内卫司丙支总旗,他本就是韩长暮的贴身侍卫,入了内卫司后更是得用,平日里基本都是寸步不离韩长暮。
他急匆匆的走到近前,行礼道:“大人,卑职在土地庙没有等到来人。”
韩长暮神情一肃,推门而入的手微微一顿,转头间声音冷厉:“没有人来?”
孟岁隔点头:“是,卑职带着人赶到时,天还大亮着,土地庙的神龛上的确放着一个佩囊,里头有二十两银子,卑职将襁褓搁在神龛上,拿走了银子,一直在暗处躲着,始终没有人来。”
韩长暮不疾不徐的走进廨房,屈指轻叩书案:“接头之人一直没有出现,或者是有人发现了你们的行踪,或者便是那胡人在说谎。”他的脸色不虞,声音愈发的幽冷:“盛老四呢,可抓到了?”
孟岁隔低下了头:“尚未,内卫带人去了盛老四的家和他常去的几处赌坊,但都扑了个空,现在还在搜捕。”
韩长暮的脸色沉了沉,瞥了孟岁隔一眼,冷厉道:“把胡人带到内卫司监牢,再审。”
料理完了这些事情,韩长暮抬头,对包骋道:“你先回去,明日还要下场。”
此时八十一声暮鼓响毕,城中已经宵禁了,但是包骋如今是内卫司的人了,身上已经带了内卫司的腰牌,出入方便,倒也不怕犯夜。
听到韩长暮这话,包骋如蒙大赦,赶忙应了一声,抬腿便要走,转头又看到姚杳,他试探着问:“那个,阿杳,一起啊?”
未待姚杳说话,韩长暮便冷冷道:“姚参军还有事。”
姚杳张了张嘴,哼了一声:“你先回吧,明日下场,预祝你考的全会,蒙的全对哦。”
包骋嘿嘿一笑:“我只盼着自己别在考号睡着了,把口水弄在卷子上就行。”
孙英听到这话,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韩长暮亦是莞尔,挥了挥手:“去吧。”
夜色汹涌袭来,渐渐笼罩住了整座长安城的上空,里坊中亮起灯火,正是用暮食的时候,曲巷中满是温馨自然的市井烟火气。
夜深宵禁,坊门已关,但坊里还有路人往来,皆是行色匆匆。坊里还有一个个小食摊子,几条长椅几张食案围在墙根,淡白的雾气在夜色中氤氲开来。
晚归的人围坐在食案旁,熟识的或是不熟识的,都能借着饭菜的这点热乎劲儿,搭几句讪,说几句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