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风吹过空寂荒芜的后院,温热的暖风都变得阴恻恻了。
冷临江站在阴冷的风里,定睛望着能吃人的洞口,目光闪烁不定。
洞口堆着层层叠叠的太湖石和淤泥,这些石头经历了几十年的风吹日晒,都有了岁月风化痕迹,给这个地方更添了几分诡谲。
何登楼摸了摸胳膊,看着那黑漆漆的牌楼,心里直发毛:“大人,这牌楼怎么好像更黑了?”
广文馆后院的这座牌楼立在这里足有上百年了,数十年前,一个惊雷劈在了牌楼上,将这百年前的宝贝一劈为二,还起了一场大火,坍塌的那一半烧成了白地,而剩下的另一半牌楼虽然还屹立不倒,却也被大火熏了个黢黑。
牌楼上原本庄严肃穆的字迹和花纹如同阴风鬼影,看起来雾惨云昏的,青天白日站在下头,颇有些毛骨悚然。
而雷击过后,牌楼后头便突然塌陷了下去,露出一个巨大的洞穴,有人大着胆子下去看了看,发现是一处地下岩洞。
年轻捕快站在洞口边缘,探头探脑的往里看了一眼,呼呼的阴风吹得人摇摇欲坠:“哎哟,风真大,这怎么会有这么大一个洞?鬼市就在这下面?”
冷临江迎风站着,眯了眯眼,沉声吩咐何登楼:“点八个人在这洞口把守接应,剩下的人一起下去。”
何登楼应了一声,赶忙点人头,目光缓缓的在捕快们身上扫过,目光在年轻捕快身上顿了顿,随即点了包括中年捕快和年轻捕快在内的八个人,沉声吩咐道:“郭亮,你带着这七人在这里接应。”
郭亮赶忙应了声是。
而中年捕快拉着仍然有点发蒙的年轻捕快让到一旁。
何登楼一马当先道:“大人,卑职先带人下去。”
言罢,他带着四名捕快先行走下台阶。
冷临江和剩下的十二名捕快也跟着走了下去。
潮湿的阴风里泛起涟漪,将冷临江一行人的身影慢慢的掩盖住了。
年轻捕快搓了搓脸,只觉得浑身上下都在冒寒气,看了看渐晚的天色,哆嗦道:“二哥,这,这下头有多深啊?”
王二摇了摇头:“我不知道,我只去过一回,还只到了鬼河边上就停下来了。”
“鬼河?”年轻捕快惊得下巴都快掉到地上了,半晌合不拢嘴:“这地下,还有河!”
王二瞥了年轻捕快一眼,想到数年前去过一次的鬼市,仍旧心有余悸:“数十年前一场雷击,广文馆的牌楼倒了,地上砸出个大坑,是个地下岩洞,有极深的暗河。”
“那,那这鬼市,是,怎么出现的?”年轻捕快听书一般听入了迷。
“你怎么这么好奇?”郭亮走过来,看了眼幽暗无光的天色,挥了挥手,将三三两两站着打量这个地方的捕快们都叫了过来:“趁着天还没黑,我跟你们说说这鬼市的来历,省的下回去鬼市,你们被吓得尿了裤子!”
留下来把守的八名捕快,除了郭亮和王二这两个人来过鬼市,剩下的六个都是头一次来,而王二也只到过地下暗河的岸边,未曾涉水而过。
故而何登楼才点了这几个人留下,没有轻易让他们下鬼市,不然倒真的有可能吓尿了。
听到郭亮这么一说,捕快们纷纷打起了精神,看来这鬼市以后还得再来,那可得仔细听听了,关键时刻能保命。
捕快们个个抬着头,望着郭亮,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样。
郭亮轻咳一声,清了清喉咙:“什么鬼市,鬼河,那都是浑叫的,哪有那么邪性,咱们是吃官饭的,哪能那么胆小懦弱!大概六十年多前,广文馆后院的牌楼下面突然塌陷了下去,有人发现了下面的岩洞和暗河,当时仗正打得厉害,长安城里也乱的很,涌进来不少灾民,这个地下岩洞虽然没有阳光,但是能遮风挡雨,许多无家可归者便进入岩洞暂避,你们都给老子记清楚了,这底下没有鬼,只有人!”
“从前是只有人,可是这几十年过去了,出了点别的也说不定啊。”年轻捕快不服气的嘟哝了一声。
郭亮横了年轻捕快一眼,气笑了:“那可不,几十年过去了,那里头酒肆客栈店铺赌场啥都有,还有花楼,还有花娘,怎么着,要不要下去开开眼界?”
年轻捕快缩了缩脖颈,悻悻笑道:“不,不,不去了。”
郭亮的目光幽冷,语气森然:“这下头可不都是什么善男信女,作奸犯科之徒无处可逃,也会在此藏身,你们都给老子打起精神来把守此地,接应大人!”
捕快们面面相觑,在阵阵阴风里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唯恐真的跑出个穷凶极恶之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