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人滚了满身满头的杂草树枝,衣裳上还有被刀剑划破的口子。
那人不知看到了什么可怕的事情,吓得脸色惨白,肝胆俱裂,颤抖着手死死抓着韩长暮的腿,试了几次都没能站起来。
韩长暮一见那人,脸色一沉,正要发怒,却被不远处的声音打断了话音。
窸窣声越来越近,无数道人影在荒草漫天中若隐若现,寒光闪过森森林间,越发的杀意逼人。
听到这些刻意压低的脚步声,那人吓得都快哭了,抱着韩长暮的腿抖若筛糠,白着脸,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了。
韩长暮心头一凛,手上略一使劲儿,将那人从草丛里拽出来,声音隐没在喉咙里,神情冷漠又麻木:“还能走路吗?”
那人与生俱来的畏惧韩长暮,瘸着一条腿爬出来,骚包的天青底儿绣橙色团花胡服上沾了草汁,更是花花绿绿的一片。
听到韩长暮这话,他努力的动了动瘸了的那条腿,疼的嘶了一声,满头是汗:“有,有,有点难。”
韩长暮看了眼衣摆上的点点血迹,无奈的摇头,利落的把那人扛到肩头,身子在荒草间几个起落,便无声无息的远去了。
就在二人刚刚离开不久,四五个身穿黑色短褐,脸上蒙着黑色面巾,只露出肃杀双眼的男子赶到了此地。
“堂主,这里有拖拽的痕迹。”走出稀疏的林间,一个黑衣人看到了倒伏了一地的荒草,不禁吃了一惊。
从后头走出个同样装束的黑衣人,但身上的杀意显然比其他几人要更重一些。
他步伐沉稳的走到前头,目光盯着倒伏的荒草,草叶间落了几滴鲜血,血迹还湿漉漉的,显然那人离开的时间尚短。
那人走的仓促,一串足印踩得荒草四处倒伏,杂乱无章。
只是在那一行远去倒伏的荒草间,却并没有出现血迹了。
他心下沉了沉,那人的腿上中了一箭,箭头是特制的,箭尖上带了个钩子,不拔出来会不良于行,而拔出来会失血过多。
看那人逃走的样子,像是已经将箭矢拔出来了,可看这血迹,却又不像。
除非,除非这里有人搭救那人。
他的目光沿着倒伏的荒草一直望到远处,声音骤然一冷:“往山下去了,追!”
“堂主放心,他腿上中了箭,跑不远。”黑衣人大手一挥,身后的黑衣人如狼似虎的往山下方向扑过去了。
黑衣堂主却摇了摇头,若是只有那一人,绝逃不出去,可眼下看,必定是有人救走了那人。
既然有人插手,那么要找到此人,就得另辟蹊径了。
黑衣人走到黑衣堂主旁边,心有戚戚道:“堂主,他看到了毒娘子,若是找不到,少主必定震怒。”
黑衣堂主凝神道:“虽然没有看到那人的正脸,但是那人打扮的格外富贵,又出现在猎场,射死的那匹马更是西域宝马,此人的身份必定不凡,许是哪个世家子弟,明日皇帝老儿要在玉华宫赐宴,到时候谁有伤谁没伤,一看便知。”
黑衣人却没有黑衣堂主那么乐观,两条短眉紧紧皱着,就没展开过:“可是堂主,他看到了毒娘子,若是在宴席上认出了毒娘子,可是不妙的。”
“怕什么,”黑衣堂主轻松道:“天罗地网早已经布好了,别说是个世家子弟看到了,就是老头子自己看到了,都没用!”
黑衣人抿了抿嘴,虽然心里还是有些没底,但是自家堂主说的言辞凿凿的,他对抓到人这件事情也就没那么执着了。
韩长暮扛着那人,走出了猎场的范围后,他纵身一跃,踩着树干调转了方向,才谨慎的往韩府的别院走去。
韩府里伺候的人少,又都是心腹,看到韩长暮背了个人走进来,众人皆是一惊,赶忙关了院门。
“世子,七爷这是,怎么了?”金玉从韩长暮背上接过男子,小心翼翼的搁在炕上,手在衣摆上摸了一把粘腻,鲜红的血格外的触目惊心,不由得大惊失色:“哎哟天爷啊,这是哪个天杀的伤了七爷的腿!这让七爷还怎么出去花天酒地,惹是生非啊!”
被称作七爷的男子,正是韩王的七儿子,韩长暮的七弟韩长云。
听到金玉这话,韩长云又气又急又疼,脸色发白,哭笑不得道:“金大总管,你这是疼我呢还是骂我呢!”
“属下当然是心疼七爷的啊。”金玉嘿嘿一笑,丝毫不担心韩长云腿上的伤。
韩长云气的抬腿踹了过去,却忘了腿上的伤,疼的倒抽一口冷气,把炕捶的咚咚直响,哭的震天动地:“听壁角被人追杀还受了伤,回来还被你嘲笑,小爷不活了!”
太丢人,丢人现眼到他这个地步的,也算是全天下头一份了。
“去拿刀伤药过来。”韩长暮面无表情道,撩开衣摆做到炕沿儿,身手去揭韩长云那染了血的衣摆。
金玉“诶”了一声,心急火燎的退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