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彩衣对此还感到难以理解的时候,郑盘已然问道:“为什么?难道那个时候的你就已经到了看不起这种刀法的无上境界?”
荆何惜道:“不是这个原因。”
郑盘好奇道:“那是什么原因?”
彼时荆何惜的手背青筋似乎有些凸起的迹象,虽然他很快将这个异动平息,但对于这个问题,他并不想给出具体的解释,沉吟片刻,只是淡然道:“涉及到一些前尘往事,我现在并不想提及。”
见荆何惜的态度有些坚决,短时间内难以做出更改,郑盘也就话锋一转,道:“如果在场还有活人的话,对于我们调查此事应该大有帮助。”
夏彩衣习惯性地翻了个白眼,顺手揉了揉自己行动不便的右腿,继而道:“这个道理还用你说?我们早就发现了好不好?问题在于这些人的手筋脚筋基本都被挑断了,就算原本还剩下一口气,在这剧烈的疼痛之中,肯定早就撑不下去了!从他们被那名江湖刀客伏击,到我们来到这里调查,至少也过去了一个时辰以上的时间,设身处地地想一想,我肯定是承受不了这股疼痛,不被刀法击杀,也要被疼死的。”
荆何惜道:“话虽如此,可这天下的事情,总有那么些许例外。”
夏彩衣眨了眨眼,问道:“难道你已经发现了这种例外?”
荆何惜没有开口解释,只是突然伸出左手两指,隔空点向在场距离夏彩衣最远,斜靠在一名枯树旁边的少年。
其实刚开始用肉眼观测这名少年的身体,也会觉得他像是一具尸体,毕竟他的呼吸已经微弱到无法用魂力感知,而他的衣衫上面也是沾染着不少血迹。
但若仔细观察更久的时间,或者施展其他的方式,便会逐渐发现一些不一样的地方。
那便是他的身上仅有一道刀伤,那些流散在附近地面的殷红血迹,最开始都是从这道伤口中涌出来的。
除此之外,他的身上再看不到其他新的伤痕,并且他的衣衫也没有明显的破损之处。
就连那看似致命的一刀,也是从他的脖颈处划过。
而之所以会加上新伤这个限定条件,原因并不复杂,仅仅是因为他的脸上本就有一道存在时间足可以用年深日久这样的词语来形容的刀疤!
作为同样会使用五虎断魂刀,乃至其他更为精妙的刀法的江湖刀客,荆何惜自然不会将这名少年脸上的刀疤与击杀在场十几人的凶手联系起来。
因为这两者之间,并无共同点,就连时间,也差的太远。
……
虽然夏彩衣不太明白荆何惜突然指向这样一名毫无存活迹象的少年是为了什么,但随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她也逐渐发现了此人与在场其他尸体的不同之处,于是刹那之间,她心中的疑惑又多了起来。
某一刻,夏彩衣忍不住感慨道:“奇怪……这里其他人死之前都被挑断了手筋和脚筋,为何这名少年身上并没有这些伤口?仅仅只有脖子上的一道血痕……”
荆何惜忽而提醒道:“其实你的注意力不应该只集中在他的伤口上面,你还可以观察一下他的面相。”
夏彩衣道:“这人都死了,我还观察他的面相干什么?倘若他是中毒身亡,面色发黑,我倒是可以多看几眼,分析一下情况,可他分明是被你方才提到的五虎断魂刀击杀的,并不是中毒!此刻就连他身上流出来的血液也没有发黑的迹象,我还观察他的面相干什么?”
荆何惜道:“倘若他外貌生的俊朗,你还会说这种话吗?”
夏彩衣的面色忽而有些尴尬,咳嗽了几声,才接着道:“何必做这种假设呢?这小子的面相一看就跟俊郎二字沾不上边儿啊!甚至就连普普通通这样的形容词,也不适合安在他的身上。虽然他现在已经死了,贸然评价一个死者的长相多少有些不尊重,但你如果硬要我形容他的外表,我也不能昧着良心夸他好看啊!”
听到这话,郑盘也跟着补充道:“说了这么多,这小丫头现在想要表达的意思其实就只有一句,那就是这名少年长得实在太丑!”
夏彩衣顿时看了郑盘一眼,目光说不上多么深沉,但也说不上多么简单,犹豫片刻,只是淡淡道:“老郑,虽然我知道你的性子多半是那种直来直去的人,但有些时候并不需要这种直接,还是委婉一点比较好。”
在郑盘陷入犹豫之时,荆何惜代为出声道:“那也是分场合的,比如现在就不需要委婉,而需要直接。”
夏彩衣诧异道:“这话什么意思?难道你真想让我说一句他长得丑吗?”
荆何惜道:“你为何不这样想一下,就是因为他面向颇为丑陋,那名江湖刀客才跟你一样,不愿多看他几眼,反而直接给了他痛快的一刀?”
闻言,夏彩衣顿时一愣,等她回神过后,虽然心中已经逐渐相信荆何惜这个猜测,但脸上仍旧没有浮现出明悟之色,反而是显得更加尴尬了一些。
于是接下来她的声音也有些吞吞吐吐:“咳咳……这个……这个……仔细一想,你刚才说的这番话,也不是没有可能……但是这样一来,不就显得太过戏剧性了吗?正是因为他长得丑,所以杀他的人才不愿多看他几眼,反倒给了他一个痛快!其他那些长相正常的人,反而被那名江湖刀客百般折磨之后才死去……如果事情正如你猜想的这般,那名江湖刀客岂不是有些变态?”
荆何惜道:“只要世间的阴暗区域一日没有根除,那就会有这样变态的人存在。即便这听上去有些令人无法接受,可它的确是个难以反驳的定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