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影似乎并不忌讳与荆何惜的疑惑目光正面相对。
尽管他知道一个刀客的疑惑目光也是有可能如真正的刀一般锐利,他依旧选择了这么做。
仿佛他并没有与生俱来的杀意,却有与生俱来的自信。
带着这种说不清道不明的自信,他很快对荆何惜做了一番简单的自我介绍:“我并非没有本名,只是之前因为一些其他的事情,我对着某人发过誓,在我大仇得报之前,我不会使用自己的本名。所以现在我只能将我的绰号告诉给你,你既可以使用这个绰号来称呼我,也可以用你自己认为合适的方式来称呼我,这一点,选择权在你。”
纵然心中还有很多疑惑之处,但这一刻,荆何惜仍是快速点了点头:“阁下直接说出自己的绰号便是,我洗耳恭听。”
听到这番很有礼貌的回应,黑影明显笑了几声,接着不急不缓地说道:“我的绰号是薪火魔童。”
闻言,荆何惜的反应有些古怪:“薪火魔童?这绰号是谁给你取的?”
自称薪火魔童的黑影明显将眼神略作偏移,当他的目光在仍旧不能开口说话,也不能够继续使用传音的柳不平身上来回扫望了几遍之后,他才笑着说道:“跟柳不平这小子是有点关系,但关系并没有那么直接。因为如果不是我的内心认可这个绰号,不管他怎么叫我,我都不会点头回应的,更不会在对旁人介绍自己的时候使用这个绰号。”
荆何惜思索片刻,再度点了点头,道:“的确有些道理。不过我还是想问一下有关这个绰号的来历,毕竟在我的印象之中,阁下并不是那种爱好拾薪劈柴,生火做饭的人。”
薪火魔童认真道:“爱好是一回事,真正的生活又是另外一回事。能够将自己的爱好变为常态的,天底下不是没有,但这种人数量太过稀少。原本我也很希望自己可以成为这种人。但经过世事浮沉,反而觉得这种简单的期望。在无形之间也成了某种奢望。所以后来我便不将这个目标继续下去,转而改变了心态。”
荆何惜道:“我大概可以理解阁下这样的心情。”
薪火魔童道:“我知道你可以理解,这也正是我说我在这里等候你很久的原因之一。另外,在我对你解释这些原因之前,我希望你能够答应我一件事情。”
荆何惜道:“什么事情?”
薪火魔童道:“那就是不要再张口闭口称呼我为阁下。虽然我知道这是一种很有礼貌的行为,但如果有人对我太过礼貌,太过客套,我反而觉得他不是打心底里认同我。这种无形的隔阂,可要比有形的屏障让我感到难受,总而言之,就是对于这种行为,我可以理解,但不能接受。”
这次荆何惜愣神的时间明显更久。
直到他自行反应过来,还是忍不住用惊讶的语气说了一句:“江湖可以很大,大到处处是奇人!江湖也可以很小,小到其人身上的某件趣事,我都要觉得是什么一时半刻之间难以理解的古怪行为,为此伤神许久。”
薪火魔童道:“这你就谦虚了。我看你的样子并不是伤神许久,而是很快做出调整。如果说你之前并没有对我拔刀相向的意思,那么在这一刻,我想你已经做好了准备。”
荆何惜道:“但也仅仅是做好了准备,我并没有想真的拔刀。”
薪火魔童诧异道:“为什么?像你这样的刀客,时时刻刻准备拔刀,时时刻刻准备战斗,才应该是正常的反应。”
荆何惜道:“遇到正常的人,我会尽量表现出正常,来避免太多的违和感。可是遇到不正常的人,我也懒得掩饰自己身上的不正常。从旁人的视角来看,这自然没有那么潇洒,可若是从我自己的视角来看,这也算得上是某种随心随性的行为。”
沉默。
无声的沉默。
刹那间的光华,刹那间的停顿。
当薪火魔童清楚地认识到这一系列的反应都被自己脸上蒙着的漆黑面纱阻隔,可自己内心涌动的情绪却实在阻挡不住之后,他突然哈哈大笑了一阵,笑的肆无忌惮,笑的格外张狂!
但他绝对不像是不知道附近还有其他密室存在的人,所以对于这种突兀的行为,荆何惜并没有直接提出疑问,而是在内心进行了一番冷静分析之后,才试探性地说道:“看来你在选择现身之前,已经在周围布下了一道结界。只要这道结界还存在,你我之间的交谈完全不必再使用传音,而可以进行正常的口头交流。无论是密室里的人还是密室外的人,都不会听到我们之间谈话的内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