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高先生你的看法不太一样,在我看来,你并不是脾气变好了,而是更加明白应该在什么时候爆发自己真正的力量,其他时候只不过是做做样子,走个过场。”
与高剑飞的轻描淡写相比,沈忆情的反应也有种相似的淡然平静,仿佛刚刚被击杀的只是一个陌生人,而不是风雨楼的精英。
意识到这一点后,高剑飞也是忍不住问道:“莫非在来此之前,他就已经犯了错?”
“算是吧。”
沈忆情点了点头,又道:“有些犯了错的人,总想要戴罪立功,可最后也只不过是勉强做到了将功折罪。好在我这个人一向公私分明,除了会上奏朝廷,表彰他的功勋之外,也会将你这位武道宗师一招击杀星魂圆满修士的战绩传扬出去。如此一来,他会在被装殓入棺之前,得到因公殉职,为国尽忠的美称,你也会在生死弥留之前,再一次名动天下!”
听到这里,高剑飞的脸上再度浮现出了笑容:“听上去,你从一开始就在借刀杀人,并且很有自信,觉得就算除去了风雨楼内部几个不听话的家伙,拿下我们这些还在为复国苦苦挣扎的旧人物,也是十拿九稳的事情?”
“旧人物?其实也没有那么旧,像这所谓的新仙道……其实也没有那么新。”
沈忆情的声音之中突然掺杂了一股神鬼莫测的梦幻感。
这番话,她也明显不只是对高剑飞说的。
但或许刚好有那么巧,她的掌心之中也出现了几滴雨水,并且将其聚集在一处,似乎要形成小型的浪潮。
然而不管是卷动风云的浪潮,还是来去匆匆的浪潮,在彻底形成之前,都应该具备一些肉眼可见的征兆。
至少她身后剩下的那八名风雨楼精英都是这么认为。
仿佛对他们而言,这是一种不会出错的常识。
可偏偏最残酷的现实很快告诉了他们什么是对的,什么是错的。
咔嚓!
人的身体说强大也强大,说脆弱也脆弱。
当这宛若土石碎裂的声响混合着雨水穿透的劲力,本就容易被天象所影响的虚空,颤动开裂的速度也跟着加快。
与空间裂缝伴随而至的往往是难以用言语形容的波纹,刚开始还只是如同水上的层层涟漪,到了后来,就陡然变作裹挟了飞虹之势的瀑布!
有人踏着瀑布高跃而起,也有人随着瀑布沉没无影。
显然,被沈忆情的杀意目光锁定的那人,就属于后者。
而此人,既不是高剑飞,也不是他的义子,更不是在场由北齐残存势力以及飞雪楼残部共同组成的数十名死士中的一个。
“沈楼主,你……你怎能……”
噗!
比起刚才被高剑飞一招击杀,连遗言都来不及说出的散发男子,这名留有发髻,五官面相都堪称端正的年轻男子,在气血以及防御上明显更为突出。
可这仅仅只能延缓他的死亡,并不能改变他的结果。
所以这句带有惊疑与质问的话还没有说完,他的身体就如同断了线的风筝,快速倒了下去,从口中喷涌出的血水混合雨水,在他的周身反复拍打着,像是在进行一种特殊的告别仪式。
“好手段!”
看到这一幕,高剑飞虽然也有短暂的愣神,可他整体的反应速度依旧很快,在身侧数十名死士都没有想明白发生了什么的情况下,便直接出声喝彩,拍手叫好。
“噢?好在哪里?”
约莫是为了配合他,沈忆情故意问了这么一句。
“当然不是好在你杀人的技术比我更强,而是好在你杀人的动机!我原以为正值鼎盛的大离王朝,是不会跟步入末期的国家一样,充斥着那么多勾心斗角,阴谋算计的,就算有,也更偏向于阳谋才是,却没有料到,我还是低估了某些人的原则以及底线。”
言及此处,他又突然加重了话音:“但我还是觉得有些费解,既然沈楼主你早就有借刀杀人的想法,何不干脆多等几下?让我们这些所谓的北齐余孽,替你将帝都的眼线,风雨楼的蛀虫料理干净,如此一来,你将这些消息上报给朝廷的时候,大可以没有丝毫愧疚之感,因为从表面上看,那样的他们,都是在执行公务的时候发生意外,而不是死于权贵的斗争,这应该更加符合死得其所的意义才对!”
沈忆情道:“高先生,你不必在我面前进行自我贬低。余孽这个词语,素来都有些添油加醋的意思,就如同国之柱石这四个字,随着朝代的更迭,人心的反复,有时都不能作为一个单纯的褒义词而出现了。就像刚刚我亲手杀死的这个人,原本没有任何把柄在我的手上,仅仅是因为看见你杀了另外一个风雨楼的精英,而我丝毫没有惊怒乃至报仇的想法,就以为我与你暗通款曲,名为擒敌,实为通敌,恨不得当场就用身上的宝物将这里的画面完整记录下来,再送到帝都的权贵手中,为他的加官进爵之路添上一笔令人难忘的火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