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禄商行的船在第二天傍晚准时停靠在了东海岸,宣武大将并没有来送行,两人先后上了商队的船,东海气候温和水流平稳,只是站在甲板上吹风都能令人感到心旷神怡,因为是提前打过招呼,这一路特意支开了其它的商队,船只的速度也提到了最快,到了后半夜,前方出现了明晃晃的照明灯,仿佛是在等待他,一艘海外的船静静的停在海面上,风雨会的旗帜迎风飘舞。
气氛一下子紧张起来,船员将裹得严严实实的尸体抬出来,大气也不敢出。
萧千夜检查了一番,一手提着尸体带着云潇御剑跳到了对面,果不其然一落地就看到重岚悠闲的躺在靠椅上,咧嘴抬手冲两人打了个招呼。
与帝都那次的见面不同,这次的重岚脸上、脖子上都有着非常明显的血斑,是之前一战过后留下的创伤至今未曾消退,让这个笑吟吟的年轻人平添了几分神秘,他的身后是十几个混血的辛摩族,正在屏气凝神的看着大步走过来的两人,不知是被风中什么样奇妙的气息鼓动,随着他越来越靠近,所有人的脸颊就越红润,呼吸止不住的剧烈起来。
云潇担心的抱着他的胳膊寸步不敢远离,虽说这次是重岚主动相邀,但辛摩这种流岛公认的危险种族以如此众多的数量出现在她的眼前,还是有种令人不安的窒息压顶而来。
萧千夜将缙河的遗体放到甲板上,重岚只是淡淡的瞄了一眼,随即命人将其抬走,这才起身缓和了过分紧张的气氛,笑道:“辛苦萧阁主大老远亲自跑这一趟了,实不相瞒,缙河和我是自幼相识,这次他去飞垣之前曾经来找过我,我劝过他不要乱来,可惜他来了兴趣非要一意孤行,好歹大家朋友一场,我总归要好好的帮他善后。”
萧千夜也没挑穿这其中不为人知的隐情,淡淡回道:“我倒是要谢谢他,若不是他杀了文舜,我这次还得招惹上别云间,又是一桩大麻烦。”
“哦……”重岚眨眨眼,显然这个名字他并不陌生,主动给两人搬了张椅子,又将矮桌拉过来,大有要好好招待一番的意思。
萧千夜也不客气,他本来就是要借此机会打听一些黑市的消息,重岚无疑就是最好的线索,两人各有所思的沉默了数秒,还是重岚主动说道:“别云间我也不太熟,听说是按照《周礼·春官·大宗伯》所记载,尊‘大宗伯’之职为宗主,掌建邦之天神、人鬼、地示之礼,又以玉作六器,以礼天地四方,以苍璧礼天,以黄琮礼地,以青圭礼东方,以赤璋礼南方,以白琥礼西方,以玄璜礼北方。巨鳌之主高价聘请别云间作为自己的贴身影守,出的价格越高,请到的影守就越强,赤璋是六部之一的统领,文老板确实是下了血本的,要不然他那只漂泊了十几年的巨鳌,不至于如此繁荣。”
“文老板是缙河杀的。”萧千夜微笑着望着他,意味深长的补充,“缙河是你们辛摩的人。”
重岚哈哈大笑,拍着桌子摇头感叹:“黑市有黑市的潜规则,辛摩是这条规则上独此一家的存在——但凡招惹辛摩导致杀身之祸的,概不负责!哈哈,萧阁主可能不知道,就因为这条潜规则,我们其实也背了不少黑锅。”
“黑锅?”云潇紧挨着萧千夜,本来还有些紧张,这会被他一句话勾起了兴致,托腮回忆道,“我倒是听过不少关于辛摩族的传说,大多数都是在战乱多年的流岛上,当地的掌权者举国库之力聘请辛摩过来平息叛乱,据说只要能请到一个纯血的辛摩族,就能以一己之力迅速扭转战局,你们所到之处,估计连只小猫小狗都得吓的绕道走。”
重岚笑眯眯的喝了一口凉茶,冲她嘿嘿一笑:“你觉得我是那么恐怖的人吗?”
云潇忍不住打了个寒颤,揉着手臂上瞬间泛起的鸡皮疙瘩,小声嘀咕:“你还不恐怖吗?你可是这么多年第一个闯入帝都内城还安全脱身的家伙!”
“哪里安全了?”重岚不置可否的连连摇头,指了指自己皮肤上半年不曾退去的血斑,瞄着萧千夜叹道,“要不是我以洛城的百姓要挟,恐怕当天晚上就得死在天守道,我那两个伙伴肯定也早就没命了。”
他扭头对身后的两人招了招手,云潇忽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几米外那张有些熟悉的脸庞,脱口:“是他!就是他骗了我六千金买鱼!”
“嗯?”重岚一时没反应过来,云潇气冲冲的跳起来冲到了那人面前,一把拎着衣领直接拽到了重岚面前,“喂,还钱。”
重岚紧蹙着眉头,他早就把这事忘得一干二净,愣了好一会才支支吾吾的反应过来,憋着笑调侃:“哦……是那十条白焰鱼吧?姑娘,你一脚把他踹出三百米,肋骨都踢断了几根,那点钱正好用来请大夫治伤了。”
“什么大夫要六千金?”云潇毫不客气的指着重岚的鼻子,一字一顿的威胁,“你们自己请的黑医被骗关我什么事?反正那十条鱼的钱,你得还我!”
重岚挑了挑眉头,给了同伴一个眼神:“船上应该有银票吧,还有些珍贵的珠宝,你带云姑娘去挑吧,务必一分钱也不能欠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