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千夜来到忘川河边的时候,云潇已经恢复了神志狼狈的从水中跳出来,同时明箴帝的身影一掠而过将落水的妻子扶起,两个女人不甘示弱的对视着。
忘川的河水本是灵力构成,此刻却一滴一滴宛如真实的水珠从她衣襟上滑落,每一滴都模糊的呈现出属于她的过去,丝毫没有注意到反常,云潇提着剑气的一跺脚,无视了对方尊贵的身份较劲的争辩:“你使诈!我看你功夫不错才想和你过几招的,不仅用法术变换位置,还企图蛊惑人心?”
阿莹喘了口气,星沉之术被强行终止之后她的躯体隐隐作疼,仿佛一个不小心就会彻底涣散,那股未知的力更像某种严厉的警告,好在身边的丈夫温柔的搀扶着她传递灵力,这才让她快速恢复过来,她看了一眼面色严厉的萧千夜,又悄悄看了看身边已然恢复微笑的丈夫,识趣的避开刚才的事情,顺着云潇的话冷哼:“学艺不精输了就是输了,怪我使诈?谁规定打架必须真刀实枪,不能临时转变用法术的?这么不会变通,输了也不奇怪。”
“你……”云潇被她一句话堵得哑口无言,赌气又道,“再来,不用法术是顾忌你的冥灵之躯,既然这么不知好歹,那再来一次,我不会手下留情了。”
“大言不惭,来就来。”阿莹也是大方的应战,两个女人一言不合又是一触即发,明箴帝这才笑呵呵的按住了妻子,又冲云潇眨了眨眼睛,“先别急着打架,等把正事解决了,你们单独出去打好不好?”
他一边说话一边给萧千夜使眼色,但萧千夜的心思显然还在刚才忘川河面呈现出来的景象上,眼前有一瞬间的缭乱,随即又涌起了一种伤感的情绪,金色的剪影从心口取血亲吻点燃的那一瞬间,他竟然有种奇怪的心悸之痛。
“不好!”两个女人同时拒绝,一人长剑抖动着剑芒,一人弓弦再度拉紧。
萧千夜和明箴帝一人按着一个,隔着遥远的时光,毫无关系的两个女人竟然呈现出相同的光彩照人,帝王乐呵呵的率先松手,他去世的时候只有三十六岁,年轻的容颜神韵夺目,在忘川河特殊的灵力反照下更是宛如傍晚的霞光,微笑着转向萧千夜提醒,“地宫是亡魂的安睡之地,若是产生波动就会影响到时间的流逝,上次你进入地宫和阿莹打了起来,看似只有短短的一刻钟,实则外界已经过去一月有余,如果现在她们继续打起来,哎,可能又要耽误好久。”
“一个月……”云潇转过来看着他们,明箴帝点点头,叹道,“上次不是我和阿莹放你们进入地宫的,是我的父亲、日神东皇为他打开了地宫,早知如此顺利,当时就该让他带着你一起,也就不会又遭遇黑龙偷袭,徒生事端。”
云潇下意识的按住心口,虽然火种不在身上,她还是能隐隐感觉到那种特殊的温暖,忽然意识到开国皇后对自己如此不喜的原因,她这才心虚的收起了武器,偷偷瞄了一眼阿莹。
“哼。”阿莹瞥见她的神色,忍不住从鼻腔发出一声冷哼,眉角轻微跳动,嘀咕,“那份血液原本是要用来救明溪的,当时我一点也不想救你,我恨不得一箭把他赶出去……”
“阿莹。”帝王阻止了妻子的话,阿莹虽是个草根出身的平民女子,但毕竟是和丈夫一起白手起家,创造了箴岛辉煌历史的开端,眼下自然能从丈夫看似轻松的言语里听出严厉,她收起弓箭作罢,“算了,你毕竟改变了明溪的命途,否则按照星沉之术的显示他活不到现在,虽然过程凶险坎坷,好歹结果是好的。”
明箴帝拉着妻子的手,不再旧事重提,眼中掠起了几分好奇道:“阿莹,你很少和我提起你的故乡,抚仙故里和无根之人,究竟隐藏了什么秘密?”
阿莹低着头,很久才回答:“无根之人起源悠久,具体时间已经无法追溯了,我族确实是从巨木中诞生,出生后的十年依赖白水里的蜉蝣为食,十年后身体成熟,单靠蜉蝣无法满足生命的需求,只能被迫离开并且无法再次返回。”
明箴帝认真的听着,这是他们携手同行,相濡以沫的岁月里也极少提起的往事,他知道妻子心中始终对故乡有一种难言感情,是不舍、是担忧,是无法对任何人提起的某种谨慎。
他从一开始就明白这其中必定隐藏了什么,但还是愿意给她最大的包容,从不主动问起。
阿莹的头更低了:“我……一直不愿意告诉你,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是什么‘生物’,从巨木中诞生、靠蜉蝣为食,无论这是什么,但决不可能是人。”
明箴帝浅浅笑着,身边的女子却不可自拔的陷入了情绪的低潮之中,史书对她这位开国皇后的记载只有寥寥几笔,那倒不是她想要故弄玄虚,而是她的出身来历,是一件连她自己也倍感疑惑的事情,她不能、她绝不能因为这些离奇的过往抹黑丈夫,他是如此的优秀,怎么能有一个连“人”都算不上的怪物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