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潇在上层的极昼殿,第一次感受到无比凶狠的神力撞击一次又一次地从下方传来,让原本死寂的世界骤然吹起凛冽的风,白色的光粒涣散又汇聚,让她坐如针毡,每分每秒都分外煎熬。
三个月前,帝仲从太曦列岛带来了大获全胜的好消息,她呆若木鸡地听着,上天界静止的时间和空间让她感觉自己像一个与世隔绝的局外人,很久她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一低头眼泪就不受控制地无声滴落,或许是被她突如其来的情绪变化影响,帝仲的神色也莫名有了一丝哀伤,但他最终也只是温柔地摸了摸她的脑袋,用非常淡然的语气简洁地转述了过程。
明明每个字都听得很清楚,耳畔却总是出现奇怪的“嗡嗡”声,直到那柄红色的长剑再次回到她的掌心,帝仲若有若无地发出一声叹息:“我把那个人放到了一个神力充沛的地方,他不可能再逃脱了。”
云潇知道“那个人”指的是谁,她低着头没有回话,只是微微颤抖的指尖无声地流露了此时复杂纷乱的心情,觉得自己像是一个被蛀空的雕塑,哪怕稍微一点的冲击就能彻底击碎她。
帝仲的脸色则在极昼殿淸潋日光的映照下显得有些惨淡,低着眼眸看着她喃喃自语:“潇儿,从他决心对付山海集开始,一会要整顿黑市,一会要剿灭魔教,一会又不辞辛苦地调查别云间、天工坊和解朝秀,当初看着像是多管闲事,如今再认真回想……或许他所做的每件事都是为了你,他是真的想在自己彻底醒不过来的那天来临前,为你扫清所有的危险。”
云潇微微一愣,她抬头看着这双熟悉的眼睛,却无法读懂此刻他眼里的感情,随后是一声感慨万分的轻笑顺着极昼殿的微风声若有若无地传入了耳中:“黑市越扩张,龙血珠的泛滥就会越严重,那东西对你来说是剧毒,他不能放任不管,而魔教的力量源自魔界,魔首尊和天帝必然相识,剿灭六欲顶可以切断其背后危险的渊源,也能让你更为安全,天工坊手握无数沾染着上天界力量强大的法器,这份力量不偏不倚又正好能克制你,别云间和各方势力狼狈为奸,尤其解朝秀更是他的心腹大患,这次千里迢迢地除掉他们,救下太曦列岛是机缘,为你铲除后患才是他的真实目的吧。”
他边说话边勾起了嘴角,只是那样清浅的笑容很快又凝固在了唇边,被一抹不易察觉的黯然所代替:“虽然嘴上不说,他是真的很努力地在用自己的方式爱你。”
云潇的脸庞则在这一瞬间泛起了微微的红润,仿佛有种各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复杂情愫倾泻涌现。
帝仲微微一笑,好像有什么积郁已久的情绪倏然散去:“潇儿,你说这些年我是不是太为难他了?或许从一开始就是我对他的要求太高了,古代种的身体和我的血脉确实能让他更为优秀,但也让我忽略了他只是一个普通人类的事实,这些年他的伤病反复,凝时之术的副作用一次比一次严重,可即便如此,他竟然还不顾自己地求我再帮他施展凝时之术。”
云潇一惊,没等她脱口而出焦急的追问,帝仲的手指已经精准的搭在了她的唇心,摇头:“放心,我没有答应他,不过上次他在藏锋那里意外苏醒差点坏了我的大事,这次我可不能再让他乱来了,我已经解开了他身上封印的穴脉,不过同时锁住了全身的内力运转,三个月后他就能自行恢复。”
帝仲的手指缓缓从唇心下滑,拂过微微敞散的领口,最终点在空洞的心口上,火种从他的指尖一瞬浮现,而他的神色也从最初的笑意浅浅转变为严厉非常,一字一顿耐心的问道:“潇儿,你再好好想想,真的感觉不到‘精魄’是以何种形态存在吗?”
云潇深吸一口气,她闭上眼睛用尽全力的感知着身体每一处细微的变化,其实自她从冥王口中得知“精魄”存在以来,她每天都在努力回忆着那些被天帝刻意抹去的回忆,试图能想起来什么至关重要的信息,然而每一次她都感觉自己掉入了一个迷雾重重的深渊,周围只有潋滟的氤氲之气弥漫扩散,视线被层层叠叠的光晕阻碍,那个关系着诸神存亡的“精魄”,她竟然一次也没有感觉到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