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后见此百官围攻的情形,很快就琢磨明白,这是六部欲借安功伯虚报旱灾之事,将其逐出户部。
朝堂六部以唐明远为首,太后直接问道。
“唐爱卿,你以为如何?”
唐明远出列说道:“回太后,可将鹿公公交由刑部,一切罪名依国朝律法审判。”
言下之意,鹿公公该死。
太后正要点头答应,区区内宦死了就死了,不值得与六部对着来。
“那便依……”
“启禀太后。”
周易出列说道:“鹿公公亦是受人欺骗,可罚俸思过,其罪不至于送至刑部。”
太后抱了抱泰昌帝,没有因督公打断话语生气,而是心生疑惑。
先皇发丧的这些时日,为了能真正行使摄政大权,太后仔细梳理朝中势力,思索他们之间是敌是友,关系远近。
其中东厂与九常侍是绝对的敌对,后者分走了东厂权力,所以先皇驾崩后,督公直接将伍公公斩了。
怎么今天督公竟为鹿公公说好话?
唐明远无需思索,就猜到周督公险恶用心,沉声道:“天子犯法,与庶民同罪。区区阉狗,莫非比陛下、王侯还要金贵?”
周易没有反驳唐明远,无论从哪方面讨论“罪证”,鹿公公都是必死无疑,而是对太后说道。
“鹿公公毕竟是先皇干儿,陛下的手足兄弟,太后可要慎重啊!”
何谓手足?
身之肱骨,力之延伸也!
太后瞬间明白督公所说,稍加思索就明白,六部行走就是自己权力所及,难怪先皇冒天下之大不韪也要为内侍封官。
涉及权力,罪名就不重要了!
“督公说得有理,那该如何处置?”
周易躬身道:“可由东厂私下调查,既不姑息罪犯,又能保留皇家颜面。”
唐明远正要说话,太后轻抚泰昌帝后背。
咯咯咯!
太后说道:“陛下这般高兴,显然不愿手足相残,那就由督公处理此案。”
周易躬身道:“奴婢遵旨。”
鹿公公死中得生,咚咚咚磕头谢恩,几个内侍进殿将他拖走。
明知不会给鹿公公定罪,但是样子还是要做一下,免得让老百姓说闲话。
事后调查清楚,证明鹿公公无罪,自罚三杯便是!
大事议定,后续又讨论了几件事,全都按照官员所说处理。
譬如一项涉及新政,由户部牵头开设朝廷钱庄,听起来有些与民争利,太后、督公都觉得不算什么大事,直接通过议案。
散朝时。
六部官吏多数面色阴沉,时不时冷眼扫过宦官人群,心中暗骂先皇死的活该。
先皇为内侍封官封爵,加官进爵,才让太监有了上朝议事的资格。
礼部杜尚书凑到唐明远跟前,低声问道:“唐大人,是否继续调查六常侍,有督公护着,很难将其清除。”
“刺在骨头里的钉子不拔出去,皮肉再好看,也难掩痛病。”
唐明远说道:“继续调查六常侍,本官自有办法,让督公顾不得朝堂之事。”
另一边。
众内侍簇拥着督公,恍如众星捧月一般。
仅剩的五位行走点头哈腰,碍于先皇的脸面,不能拜做干爹,于是在督公面前自称“小的”。
“桀桀桀……”
周易得意怪笑,今日朝争大获全胜。
将六常侍掌握在手中,东厂权势就实质性的渗入六部,将来斗倒了唐明远,朝堂内外都是督公说了算。
平衡?
周易已经杀了两任皇帝,他活着就是最大的平衡。
下朝人群中最落寞的一批,当属赵氏宗亲,无论亲王还是公爷,都缩头缩脑的降低自己存在感。
唯恐让东厂、六部抓到把柄,送去地牢、天牢走一遭。
周督公、唐阁老朝堂斗的那么凶,只差指着鼻子对骂了,然而哪個宗亲敢发声,立刻就联手将其按下去。
斗争永远存在,永不停息,且斗争双方又随时会变化。
不分对错、亲疏,只看利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