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牢。
昏暗潮湿,阴森腐臭。
时不时传来犯人惨叫声,夹杂着狱卒猖狂肆意的怪笑。
周易倒背着手,在牢房当中漫步,看一看校尉审问犯人,瞧一瞧书吏编纂罪名,总觉得莫名熟悉。
“当年就有这般感觉,如今更浓烈了,究竟怎么回事?”
先天宗师精气神圆润玄妙,且武道修行对危机感应敏锐。生出诸如心血来潮、忽生警觉等感应,必然非同寻常。
周易站在牢房外思索,瞥了眼遍体鳞伤的犯人。
这人模样隐约有些印象,似是天顺四年的进士,颇为唐明远看重。
现在唐相倒台,连带着获罪入狱,甚至一家老小都流放。
泰昌帝自幼被母亲、老师控制,好不容易摆脱,定然珍惜权势,将所有同党官员清理干净,无论对错忠奸。
“唐明远做派系魁首,当真是死的冤枉,远不如咱家……”
周易转念一想,自己个儿确实不会手软,但是动不动就卖了干儿,结局与唐相同党似乎没什么不同。
“所以千万不能跟别人混,必须自己做老大!”
转身离开天牢。
已经过了丑时,京城街头寂静无声,偶尔听到几声犬吠,或者更夫敲响铜锣,拉长了嗓子呐喊。
“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周易穿街过巷,来到一处灯火通明的阁楼。
真气在脖颈处凝成喉结,声音变得低沉磁性,抚了抚假胡子,迈步走进潇湘馆。
挥手扔出锭银子,老鸨顿时笑容满面。
“爷,里边请!”
周易熟练的登上二楼,唤来几个姑娘,左拥右抱饮酒听曲。
“任谁也想不到,咱家会混迹勾栏!”
青楼中龙蛇混杂,三教九流无所不有,可谓最好打探消息的地界。
周易施展听息术,整个潇湘馆都在探听范围,不消片刻就知道了大徒弟的住处,永兴坊太平街甲十二号。
东临镇抚司,距离皇宫只一箭之地。
“十几年从乡下小子,升为镇抚司指挥使,比咱家也不差多少了!”
周易目光闪烁,打算探查几日,就去拜访这便宜弟子。
……
这日。
下了朝。
古逍向泰昌帝汇报,近些日又抓了几名唐党余孽。
是真是假不重要,这几個老家伙倚老卖老,质疑陛下治国手段,安上唐党余孽就能抓入天牢审问。
具体罪名么,审着审着就有了!
泰昌帝听的很满意,随着唐明远入狱,已然将内阁六部东西两厂拿到手中。
“爱卿辛苦,陪朕吃个晚饭。”
“谢陛下!”
古逍早就知晓泰昌帝习惯,喜好与心腹臣子一同吃饭,席间会谈论朝堂事务,也会谈古论今说些闲话。
这等礼贤下士的做法,很是得臣子感恩。
傍晚时分。
古逍坐着轿子回到家中,与妻儿叙了几句话,来到书房处理公务。
刚刚落座,一道苍老声音响起。
“逍儿的功夫落下了!”
古逍倏然间汗毛耸立,进门时仔细观察过,竟然没发现书房有人。循着声音看过去,只见白须白发的老者,正坐在太师椅上品茶。
“拜见师尊!”
古逍认出来人身份,连忙起身作势欲拜。
“不必麻烦。”
周易摆摆手,问道:“为师出关后,听人说你做了大官,便来京城看看,这身紫袍没丢为师的脸面!”
古逍躬身说道:“师尊不怪弟子为朝廷当差就好。”
“学得文武艺,货于帝王家。”
周易微微颔首,说道:“江湖上哪个高手不想当官?不过是官少人多,那些个没本事的,心生嫉妒才会骂鹰犬爪牙之类。”
当年周易建立东厂,广发门贴招募校尉、监察,不知多少高手走门路、送银子,只为摆脱平民身份,获得一身官袍。
平日里吃斋念佛的禅师,清静无为的高道,也想加入东厂做个地方监察。
无论是外出办事,还是与其他宗门竞争,有了官身百利无害。
古逍稍稍松了口气,拍马道:“弟子有今日成就,全赖师尊教导。”
周易似是满意弟子的恭敬,笑着问道:“怎么不见云儿?”
噗通!
古逍面露悲戚,竟然直接跪在地上,说道:“请师尊责罚弟子,没能照顾好师弟,为奸人所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