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子所言当为正理,民者国之基石,无民则无国。”
灵青点了点头,这般的道理他自然清楚。
以史为鉴,纵观历史,又有哪个朝代不是因为民不聊生惹来天怒人怨,致使国祀灭绝、天地反复?
又有哪个朝代是在国民丰衣足食,安居乐业的情况下灭亡的?
皆是民安则国泰,民怨则国亡。
“君自即位以来,亦曾垦荒田、播百谷,蓄灵田、种灵粮,亦是以民为本。
然君却从未真正的深入其中,不见其中民心变化。
又如何能真的顺民心?”
许行将手中书录好的竹简放在一边,郑重的对灵青说道。
“天下间这民即为良田,心为作物,为君者当如老农,时时顺天时、应民心,方能政和国兴。
行以为,君当与民并耕而食,方能真正的体会到这民心所愿。
方为贤明。”
灵青听到这里倒是有些若有所思。
不说自汉以降,天子亲耕是一项重要的礼仪传统。
就是当今周朝也有关于“天子亲耕於南郊,以共斋祀”的记载。
这礼仪能够传承经久不衰,自然有其道理。
如今被他以民为田、心为粮的说法一解释,倒也真是那么回事。
“谨受教。”
灵青整衣肃衫,冲着许行恭敬的揖手一礼道。
昔者楚王好细腰,以致宫中多饿死。
上行下效之事屡见不鲜,可见君主表率作用之强。
许行闻言一喜,放下手中毛笔,看着灵青道:“君能明此理,行心中甚慰。
若君民卿士皆能并耕而食,耕者自有其食。
那国中也不必设仓禀、府库,如此民富自然国强而君贤。
设若能市贾不二,则国中无伪,虽有稚子适市,概莫欺之。”
听到这里灵青却是有些蹙眉。
许行方才向他分别阐述了君民并耕之说和市贾不二的价格论。
要求人人都成为自食其力的劳动者,反对君主损害民众来供养自己的平均主义和共同劳动思想。
然后再将所有的东西统一标价,商品数量相同,则价格相等。
这样就不会有商人利用市场高利来盘剥。
灵青之前自然也研究过一些许行的言论,特别是《孟子·许行篇》。
其中被孟子所攻讦的,也是许行的绝对公平主义。
孟子认为天下之人,或劳心,或劳力,劳心者治人,劳力者治于人。
不可能使君主既要耕种又要治理天下。
同时价格不一是由物品的本性决定的,粗糙的鞋子和精细的鞋子价格相同,那谁还会做精细的鞋子。
这样只会让人弄虚作假,将国家引向混乱,是害国之举。
孟子虽然是为了批判、打压许行的农家思想,但也确实说到了其不协之处。
然则也并不是说许行的言论,就如同孟子批判的那般,是“南蛮决舌之人,诽先王之道”。
这两样思想理论可谓是富民强国、国泰民安的真理所在。
灵青之所以蹙眉,只是因为他的理论太过理想、太过绝对、太过单纯了。
想要实现怕不是重回上古,就是要天下大同了。
不说当今战乱之世,哪怕是后世亦做不到。
当下灵青向许行拱手道。
“我以为,民者以农为本,君者以农为贤。
耕桑于民而言是目的,于君而言只是手段。
民者需以其求温饱,因此不可须臾离之。
而君者应当驾驭农桑之事,为民表率,使民效仿。
毕竟这一国能以农为本,但这并不代表一个国家的全部。
亦有商贾、军士、师者、百工之人。
为君者当兼容并蓄,兼而有之方能称之为贤。”
这君民并耕不应该是一定要君王只能自耕自食,自织自穿。
而是要让君王从中体会到耕织的艰辛,从而重农爱民,为天下表率,使人能上行下效。
同理,其他方面亦是如此,了解了军士的能力,才能人尽其才,使其更好的保护家国。
了解了商贾的利益与国民的消费能力、物品的优劣,才能调控相应的物价。
在不使商贾害民的前提下,创造更大的利益。
如此等等。
灵青伸手一指,在两人面前显出一副灵国的疆土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