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个人从田光利的住所出来那会儿,已经是下午一点多了,中午的阳光比起早上更刺眼,温度更高,照在人身上微微有些发烫。
孟锞带着人上车,杨青峰将车开到了巡捕房门口,大家决定先去填饱肚子后,再回到办公室工作。
他们回去的时候,老李和小朱已经在沙发上等了一小会儿了,不过从他们脸上的表情上来看,有些不太好,应该是早上的调查不怎么顺利。
林阳川一屁股坐在了小朱身边,语气轻松:“怎么了,愁眉苦脸的。”
“唉,说起来就挺惆怅的,头儿不是让我和老李好好查田光利的底细和仇家吗?可是我们两查了很久,依然毫无头绪。主要他不是本地人,查起来很费劲。不过我们倒是从林厂长那边知道一些消息,他们都是第一次来这里。”
这话里的意思很明显了,田光利没有来过,那他也不可能和上海的其他的人发生冲突,那仇杀的线就没有了。他就算有仇家应该都是在北平那边的仇家,至少这边目前是没有的。
孟锞倒是面色平常,这个答案他似乎在意料之中,他叫两人尽力查,只是不想错过什么蛛丝马迹。调查不到,他也能接受。窗外的树上有鸟飞过,树枝在疯狂摆动,饭后的困意逐渐袭来。
“林阳川,你去煮几杯咖啡给我们醒醒神,我们中午就不休息了,咱们加把劲,先把田光利给找到。”
林阳川一听这话,瞌睡虫直接飞走了,他知道老孟应该是心里有数了,就手脚麻利地去煮咖啡了。一边动手,一边还哼着歌。
“老李,你去把城市地图给我拿过来,我等下有用。”孟锞说完就坐到了办公前的椅子上。
几分钟后办公室里咖啡的味道满屋子飘,乔贝棠喝了一口没有加奶没有加糖的咖啡,整个人无比清醒,她觉得此时的她需要案子来缓冲一下嘴中的苦涩。
孟锞也喝了一口:“好了,杨青峰先来说一下早上我们在田光利住所的发现吧,等你说完,咱们讨论一会儿,接着再来具体分析一下案情。”
杨青峰接到指示后,就拿起自己的记录本,按照早上事情的发展顺序讲述了这次调查的经过,在讲完书房的桌下的血和院墙的狗洞后,屋子里就有些沸腾了。显然是大家看到了希望,找到了突破口,案子至少是眉目,不像之前一筹莫展的。
老李听完就猜测:“按照这个发现,尸体是从狗洞离被带出去的?”
林阳川接话:“狗洞的枯草里有血迹,如果不是从那里出去的,那怎么解释后面无缘无故消失的情况。”
杨青峰将摊开的记录本拿在手里:“会不会尸体曾经在那里藏过一段时间,但不管是不是藏过,反正能肯定尸体在那里呆过,可是那堵墙外面是一条小道,尸体运出去后,又去了哪里?”
孟锞见大家都在聊尸体运送的事情,便抛出了一个问题:“你们都是在猜尸体去哪里?要不我们来猜一猜凶手,比如凶手最有可能是谁?如果我们角色互换,你杀完人后,会第一时间想着把尸体送到哪里去。”
这话算是吸引住了大家,在巡捕房呆久了,查案总是习惯一种模式,去猜测。要不就是根据现场、证据去推理,还很少有把自己当成凶手的。对呀,如果自己是凶手呢??
“现在根据我们手里的消息,最先知道的情况,凶手是熟悉的人,也可以说是很了解那座院子的人,基本可以锁定在田光利的下属和院子的工作人员当中。
因为田光利带的人还是比较多的,每个门口都有人把手,再说这次的案发现场很有可能在书房,加上书房被人刻意清扫过,所以凶手符合能自由进出的特征。
再一个,如果是其他仇人杀人,那尸体会好几天都没有被发现吗?如果是仇杀,那凶手巴不得大家看到死者的死状,以此达到泄愤的目的。现在几天已经过去了,尸体还没有被人发现,那显然是被人藏起来了,为什么要藏尸体,大概是那个熟人不希望有人找到尸体,他也在拖时间。”乔贝棠一字一句地说着。
不管这个案子现在闹得有多厉害,可是时间一长,找不到尸体,那这个案子就会变成悬案,最后也会不了了知。这件事慢慢就会在大家眼前消失,就像没有发生过一样。
林阳川:“如果我杀了人,那我就给分尸,然后抛撒在各个地方,这样大家都找不到了尸体了。可是凶手应该没有将人给分尸吧,之前我们遇到分尸案的时候,乔法医说过,这也是个技术活,虽然分尸方便丢弃,但同时被发现的几率也很高。”这人说完话,就自己给自己否定了。
杨青峰想了想:“如果这事是田光利的手下做的,那我是凶手,我会找块荒地将尸体给埋起来。这样就算被发现,那说不定就是很久以后的事情了。不过凶手挖坑需要时间,而且需要选择地方,那院子附近住的人比较多,好像满足条件的地不是很多。这新挖开一块地,还是比较惹眼的。
从那群人做记录来看,时间上是不允许的,他们几乎都有不在场证明,稍微时间长一些的,也做不了这事。那凶手会怎么办?杀人弃尸不就这些办法吗?”
“你们这些聪明人都想不出来,那我和老李也不需要动脑,发表意见了。”小朱开玩笑的说着这话。
之后的时间,每一个人都在本子上写了写,杀人弃尸的法子,将他们能想象出来的都写下来,然后看哪一个办法适合这个案子。
乔贝棠脑子转了转:“如果我是凶手,我会把尸体藏起来,藏尸的地方不会离案发现场太远,一是因为时间不足,二是如果巡捕房或者是其他人发现尸体,我能第一时间知道这事,然后进行缓冲。”
写字的手都停下了,一个个视线都看向女孩子。孟探长脸上有一些小骄傲,心里挺得意的,不愧是他看上的人,就是聪明。
女孩子继续说:“因为田光利的手下对租界都不太熟悉,将尸体藏远了,并不是一件保险的事情,反而有暴露的危险。这事几天过去了,可是我们还没有找到尸体,说明什么,说明凶手是一个很仔细的人。在安案发前,他应该去四周打探过,找了一处我们不会怀疑的地方。
同时他应该也是一个很谨慎的人,他杀死了一群人里的老大,大家都没有怀疑过他。你们想,他们都去了棉纺厂要人,可是没有相互怀疑过。”
孟锞将地图摆放在在茶几上,他动笔将那所院子给圈了出来,又将院子旁边的几处地方给圈了出来。
“有时候我们觉得不可能的地方,恰恰就是最有可能的地方。”
他勾出来的几处地方都是房子,在案发那会儿大家都在往人迹罕见的地方想,那时候孟锞就在猜,也许是他们的思路没有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