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太后细长的凤眸打量了一眼少年,锐利的目中见着满意,柔声说道:“有什么不敢的,陛下让你唤着,你就唤着是了。”
也难为皇帝与晋阳一直看重着他,将婵月与咸宁一同许配给他。贾珩闻言,再次离座,行礼说道:“皇祖父。”
毕竟是岳母发话,他也不好违背。
不过,太上皇这情况也颇让人忧心,千万别这几个月撑不住,最好撑到年底,否则一旦驾崩,晋阳还未生产,总不能挺着大肚子前来京城。
那时候真就是:是的,我们是有一个孩子。
太上皇老态龙钟的面容上似是感慨也似是回忆,说道:“朕自即位以来,自认文治武功虽不敢比肩历代圣皇,但朝乾夕惕,励精图治,开创隆治盛世,但辽东一战,大汉国事江河日下,子钰你征讨辽东大获全胜,执虏酋之首大胜而还,以后还要戒骄戒躁,早日平定辽东。”
贾珩道:“父皇他简拔任用于臣于微末,臣当肝脑涂地方不负圣恩,臣别无所能,唯在兵事上实心任事而已。”
不用想,这几句夸奖崇平帝的话,肯定会很快传到崇平帝的耳朵。
太上皇默然了下,目光期冀地看向那少年,轻声说道:“子钰,以你推算,多久才能彻底平定辽东?”
贾珩沉吟了下,思索道:“女真虽遭大败,但精锐八旗仍在,寸土未失,我大汉想要平定虏寇,至少需五年之功。”
“五年?”太上皇闻言目中燃起的光芒重又熄灭,喃喃道:“这么久吗?”
他的身子骨儿还能撑得了五年吗?
贾珩道:“女真割据辽东,非止一日,已然成了气候,想要平定辽东,我朝廷起码还要打上两三次仗,才能彻底大功告成。”
其实未必有这么久,但料敌从宽。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黯然道:“欲速则不达,灭一国何其之难,没有三五年,怎么可能?”
虽然心头知晓现实,可仍是忍不住想要活着见到辽东重回大汉手中的那一天。
冯太后宽慰道:“只要我大汉这般下去,说不得能提前扫灭辽东,陛下也不用太过忧心了。”
太上皇苦笑一声,面色却现出愁闷。
看来他是要带着辽东失陷的污点去见大汉的列祖列宗了。
太上皇收拾了心绪,问道:“朕听说你提出了新政四疏,建言在我大汉推行一条鞭法、火耗归公,摊丁入亩等策。”
这位太上皇虽然退位至重华宫荣养,但其实并不忘关注朝局变化。
贾珩道:“国朝立国已有百年之久,积弊至深,尤其地方豪强士绅,大肆兼并土地,奸猾之吏盘剥百姓甚重,而新政四疏之一条鞭法以及摊丁入亩,意在纾解民困,增加国库财用。”
太上皇沉吟片刻,说道:“一条鞭法尚可,而士绅对摊丁入亩,定然怨声载道。”
贾珩道:“天下大势,浩浩荡荡,顺之则昌,逆之则亡,彼等如是螳臂当车,自然化为齑粉。”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与咸宁她父皇都是心怀壮士,大汉复兴为期不远了。”
只是他已时日过多,是见不到大汉重新强盛的那一天了。
咸宁公主在一旁听着,看向那少年的清眸熠熠闪烁,目光渐渐痴迷。一旁的李婵月也不遑多让,星眸宁静地看向那少年。
冯太后看向贾珩以及咸宁公主与李婵月,说道:“等会儿上皇也要歇息了,你们跪安吧。”
“那微臣告退。”贾珩躬身行了一礼,低声道。
咸宁公主从绣墩上起身,与李婵月向着冯太后以及太上皇行了一礼,随着贾珩返回重华宫。
太上皇叹道:“朕真的再想活个三五年啊。”
他的身子骨儿,他自己也知道,多半是熬不了多久了。
冯太后幽幽道:“活不到也没事儿,等辽东平定,定然是要祭告太庙的。”
太上皇:“......”
“娘娘,药膳好了。”一个女官轻声说道。
冯太后接过药膳,拿着勺子轻轻吹着热气,递将过去,轻声说道:“用膳吧。”
太上皇转过身去,低声说道:“朕不饿。”
冯太后轻轻叹了一口气,轻轻吹了勺子上的热气,道:“想多活三五年,”
许是药粥的香气勾动了老人的食欲,转过脸来,问道:“晋阳去了江南怎么还没回来。”
冯太后递将过去勺子,轻声说道:“说是在南省处置内务府海贸的事儿。”
太上皇叹了一口气,说道:“难为她了。”
为着老四谋算老大,这么多年过去了,还要继续为老四打理着内务府。
另一边儿,贾珩与咸宁公主、李婵月出了重华宫,沿着宫道向着坤宁宫而去。
因为崇平帝与宋皇后,端容贵妃设了午宴,招待着贾珩以及咸宁公主与清河郡主。
待陪着帝后妃等人用罢午膳以后,贾珩与咸宁公主、李婵月也没有多留,一同出了宫苑,乘上马车,随着马车辚辚转动,街道的喧闹声由远及近。
咸宁公主将螓首靠在贾珩的怀里,弯弯柳眉之下,清眸晶莹剔透,柔声说道:“先生,等会儿我和婵月去见见秦姐姐她吧,也好敬杯茶。”
贾珩道:“嗯。”
昨天大婚,也不知可卿在家有没有胡思乱想着,这要在后世就妥妥的孕期出轨,净身出户。
李婵月拉过贾珩的另一只胳膊,似看出那眉眼间的担心,柔声说道:“先生不在的时候,我和表姐也去看过秦姐姐好多次呢。”
贾珩转头,抚了抚少女的刘海儿,笑道:“那等会儿一块儿去见见,以后就是一家人了。”
虽说是一家人,但如此多的钗裙环袄,仍难免各有各的圈子,想要完全一团和气根本不可能。
咸宁眼中估计也就只有一个可卿,顶多加上出身清贵的黛玉,其他哪怕是宝钗,在咸宁的眼中,说的难听一些,可能就只当是自家男人平常消遣的玩物。
这就是天潢贵胄。
现在其实还好,起码没有争斗,天长日久就难说,可以预见,将来一些明争暗斗是免不了的。
这都没有说外有甄晴,内有甄兰等人虎视眈眈。宁国府,后宅花厅-
入目之间,满头珠翠,锦绣盈眸,秦可卿与尤氏、尤二姐、尤三姐以及凤姐列坐在绣墩上,此外还有平儿与香菱。
众人都拿着香妃扇,在一块儿扇着。
现在的宁国府,园子内的先不论,在外宅的主要就是这些。
秦可卿坐在一方铺就的褥子的软榻上,丽人一身粉红衣裙,那张脸颊丰润如霞,恍若一朵娇艳的芙蓉花,丰熟妩媚的眉眼之间,萦绕着一股母性气息,随着身孕愈久,丽人肌肤愈发白皙秀颈之下好似裂衣欲出。
秦可卿粉唇微启,柔声道:“宝珠,什么时候了?”宝珠柔声道:“回奶奶的话,这会儿都未时二刻了。”秦可卿美眸失神片刻,一时无言。
尤三姐柔声道:“只怕大爷这会儿还在公主府。”
昨日的婚礼,她虽然没有去看,但从今日上午一些迎亲的贾家嬷嬷的口述中,就听着十里红妆的华丽盛景。
她不求着这些大爷一顶小轿再加上一些简单的典礼行不行?秦可卿清丽玉颜之上现出一抹黯然之色。
尤氏察颜观色,瞪了一眼尤三姐,嗔怒说道:“三妹。”
凤姐道:“听典礼上不是说,还要进宫去和宫里的贵人请安,这会儿应是在宫里的吧。”
尤氏道:“这与天家结亲,都是一大堆规矩。”
“大爷回来了。”这时,一个嬷嬷进入厅堂,朝着那坐在软榻上的几个丽人禀告:“公主和郡主两位殿下也过来了。”
厅堂之中众人都是面色一喜。
凤姐笑了笑,说道:“这是过来给可卿你见礼了吧。”
秦可卿美眸凝了凝,轻声说道:“宝珠,瑞珠,过来搀扶我去迎迎。”虎死不倒架,输人不输阵。
此刻,贾珩领着咸宁公主与清河郡主进得后宅,见着那在三尤与凤姐、平儿等人簇拥着的可卿。
自家媳妇儿小腹早已隆起,身形丰腴,云髻之下脸蛋儿香肌玉肤,美艳动人,随着少女渐渐长大,那股兼钗黛之美的人妻气韵肆意流溢。
贾珩近前,搀扶起丽人的胳膊,温声道:“可卿,你身子重,怎么出来了?”
秦可卿玉容浅浅一笑,轻轻拨开贾珩的手,柔声道:“夫君,我没事儿。”
贾珩:“......”
这的确是女人之间的战争,他也不好多说其他,手心手背都是肉。
在尤氏以及尤二姐、尤三姐的关切目光中,贾珩看向一旁的凤姐,似是讶异说道:“凤嫂子也在啊。”
凤姐脸颊浮起浅浅红晕,凤眸之中见着一丝慌乱,暗道,这个冤家,这么多人,就突然问着她?难道是让她来解围?
凤姐笑了笑,说道:“珩兄弟,刚刚老太太说有话让你去西府问着呢。”
贾珩点了点头,轻声说道:“我这就过去。”凤姐果然是有法子的。
咸宁公主与李婵月近得前来,低声说道:“秦姐姐,许久不见了。”
秦可卿柳叶细眉之下,那双莹润如水的美眸,平静如水地看向两位宗室帝女,柔声说道:“殿下和婵月过来了。”
咸宁公主道:“秦姐姐身子重,这外间天热的不行,还是进屋里说话吧。”
秦姐姐肚子里是先生的孩子,她要不了多久也要生一个。贾珩这会儿,则是离了厅堂,准备向着大观园而去。
却听得耳畔传来熟悉的丽人声音,柔声说道:“夫君,你先别走,留下来一块儿说说话。”
贾珩转过身来,看向美眸中现出莫名之色的丽人,点了点头,近得前来。
随着秦可卿来到厅堂坐下。
凤姐给尤氏使了个眼色,尤二姐、尤三姐、平儿等人陆陆续续从一旁的珠帘中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