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识和经验,甚至人展现出来的素养和底蕴,这些东西后天还可以慢慢的学习和培养,但是一个人的在面临危机的时候,那种乱麻当中寻找到最正确的拿一根线的决断力,却往往是先天的,很难有所改变。
若是给足够充足的时间,人人都可以是聪明睿智的诸葛亮。
尤其是在事后得知了某人在某个紧要的关头做出了某项决定的时候,总是会忍不住捶胸顿足,指天画地的说怎么会选择这种愚蠢之极的途径,就算是用脚趾头去想也是应该如何如何……
但是实际上,大多数人在遭遇突然爆发出来超出了原本计划的事件的时候,那种紧张和慌乱往往会干扰了正常的思维,而能够冷静下来,立刻权衡利弊然后做出决定的人,都已经是非常的了不起了。
王允现在,就要立刻做决定。
是将皇城的禁军派出去平叛,还是固守皇宫的城池?
“未曾听闻西凉贼大军来袭,攻城之贼人数定然不多!”王允停下了脚步,然后咬着牙说道,“令禁军严守皇城!速派出号令,调渭北陵邑守军前来平叛!”
如果是普通的贼兵,王允自然是想都不想,直接令禁军出兵平叛,但是现在是西凉兵攻打了上来,放在自己眼皮底下,至少还能看得住,若是将禁军派出去,万一又临阵叛变了怎么办?
况且渭水北岸的陵邑当中还有大量的兵卒,将其调来,内外夹击之下攻击这些西凉兵,也是稳妥之策。
“……”司徒府吏迟疑了一下,但是还是拱手低头称道,“唯,谨遵司徒之令……”
****************
长安城内,在城门附近的厮杀已经到了最为惨烈的时候。
虽然樊稠是出其不意的攻下了章平门,也算是将章平门的守军杀得溃不成军,但是随着长安城内的示警的升级,越来越多的长安守军反应过来,从四面八方赶来的长安兵卒,有的甚至没有接到任何的统领号令,便自发的提着兵刃冲上前去抵抗着西凉兵。
长安城门就有十二道,每一道城门都有一队守军,虽然这些守军平日都是分散到了各处,但是如今却在望这里集结!
长安的城墙并没有直接损毁,若是将入侵城内的西凉兵赶出城去,再关上城门,这些西凉军依旧是没有办法拿长安城如何!
夺门之战,再度在章平门附近展开。
双方在狭小的范围之内刀枪相向,喷涌出漫天的血雾,时不时就有人倒下,鲜血将这一片土地都染成了深沉无比的褐红色。
西凉兵为了突袭长安,伪装成普通百姓,都未曾披甲,长安内仓促赶来的兵卒,也并非全部都有甲胄,因此双方大部分都是毫无防护,直接展开了血肉之间的撞击!
激烈的战斗之中,樊稠身边西凉军士卒在飞快的减少,不时有人惨叫一声当场毙命。樊稠左手擎着一块从守城兵卒哪里夺来的盾牌,原本的拿的环首刀砍在不知道何人的骨头之上卡住了拿不回来,现在也是捡的不知道是谁的一个半长的斧头在挥劈。
凶残无比的战斗,导致在这一片区域血肉几乎都在地上铺了一层,踩下去如同踏入了泥水洼中,尽显丝滑……
突然之间,就听见城中方向突然爆出一阵巨大的欢呼声,激斗当中樊稠抬头望了一眼,骤然发现一名大汉沿着街道冲来,沿途几乎没有任何西凉兵卒可以阻挡,竟然硬生生杀出了一条血路,直冲章平门而来!
樊稠怒声高喝道:“吕布!竖子!汝本一草芥!太师卓拔,授汝富贵!汝官汝职,汝衣汝甲,皆为太师所赐!汝不忠不孝之辈,早当一头撞死阶前!今日竟然还有何颜面在某面前!吕布!若汝先人有知,当永世不得安宁!”
吕布将一名西凉兵砍翻,听到了樊稠的怒骂,收了方天画戟,咬着牙想要回敬几句,却发现竟然不知道要说什么好……
这个时代的人,不管是胡人还是汉人,对于祖宗还是非常敬重的,并不像后世那种随随便便就拿家里的祖宗赌咒发誓的人那样,被言及让祖宗蒙羞,这简直就是任何人都不能忍受的事情。
吕布只觉得就像是有千言万语,然后在胸腹之间绞成一团,拥堵在嗓子眼之处,却怎么也吐不出来,只得面色铁青的仰天咆哮了一声,旋即挥舞着方天画戟便向樊稠所在的章平门城头杀来!
吕布愤恨之下,方天画戟挥舞着发出如同九幽的恶鬼一般的尖啸声,在亲卫护卫之下,一步步推进,在城池下方的西凉兵根本抵挡不住吕布的攻击,渐渐地退到门洞之中……
越来越多守城兵卒跟随在吕布周边,向前砍杀。
就算是偶尔有几个西凉兵趁着吕布方天画戟的间隙冲了近前,也被其身边的护卫抵挡住,这些吕布亲卫皆有着甲,并且相互之间都是配合默契,不多时间就将樊稠的手下杀出了一个缺口,并且逐渐的便往城门的甬道处挤压而来。
樊稠原本也是跟着董卓的,所以也是深知吕布的武勇,要让他上去硬拼,三五十回合之内应该还是可以抵挡,但是百合之后肯定就是够呛,再加上自己现在已经是厮杀了这么长时间了,而吕布才刚刚出现,这气力之间的差距肯定还会有影响……
樊稠回首往长安城外一看,虽然在东面那边已经看得见那高高扬起的烟尘,但是要等下一批的西凉兵赶到,肯定还是需要一定的时间!
怎么办?
怎么才能将吕布打下去?
樊稠忽然灵光一动,一边从身边抓起一具尸首,便朝着即将踏上甬道的吕布投掷而去,一边大喝道:“快去左右寻些滚木檑石来!快快!”
近百斤的尸首从十余米的城墙上砸下,虽然并不是像檑木那么坚硬,但是用来砸人是肯定没有什么问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