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拓跋郭落召集众人议事之前,其实就已经派出了大量的斥候探哨,散往了南方。说实在的,拓跋郭落确实原本在这个方向上的布置略微大意了一些。
但是这个也不能怪拓跋郭落。
之前匈奴人马在前,那克里真人手在后,一前一后两只部队,也就等于是加强版的斥候集团了,也自然不需要额外派出大量的斥候盯着这个方向,然而骤然听闻汉兵大部来袭之后,才重新在这个方向上派出了大量的斥候。
特别是在夜里得知了匈奴之事后,更是增加了不少。
渐渐的离开了鲜卑自己的安全范围之后,这一队鲜卑斥候便慢慢的放低了马速,警惕的查看四周的动静起来。
夜色静谧如水,只剩下踢踢踏踏的马蹄之声在旷野当中回响,一队鲜卑斥候正朝着南方奔驰在广袤的阴山草原之上。
远处不知道是野狗还是孤狼,在对着夜空当中的那一轮明月发出凄厉的长嚎。
这个时代终归人口稀薄,许多的地方依旧是动物或者植物的地盘,千百年来这些动物或是植物比人类更早的来到了这里,把这里当成是它们的家园,而逐渐扩大的人类范围则是不断侵吞着它们的地盘,从这个意义上来说,或许人类才是一个天生的侵略者。
月光星光照耀之下,周边的情形也大概可以看出影影倬倬的一个轮廓。
缓缓行进之间,鲜卑斥候队长忽然快速的一摆手,旋即翻身下马,伸手在马背用力一按,战马娴熟的也趴了下来,将身形隐蔽在道路旁的草丛之后,而跟在其后面的斥候也同样照做,连忙散开,抽出了战刀,撑开了角弓……
“是汉军斥候!”
“禁声!再散开些!准备弓箭!”
“将马带后面些!”
鲜卑斥候哨探如临大敌。
可是对面的汉人哨探就像是完全不在乎一样,径直站在高地之上,也没有隐藏身形,似乎是见到了鲜卑斥候的踪迹,也没有做出什么敌对的举动,只是冲着这里高声喊了几句什么,便翻身上马然后从小山坡的顶端消失了。
“……”
这种情形出乎了鲜卑斥候等人的意料,面面相觑之后,带队的鲜卑老兵忽然问道:“……有谁听明白方才汉人喊的是什么?”
“……这个……刚才都在准备厮杀了,没注意……”一名鲜卑斥候回答道。
另外在后面的一名鲜卑说道:“……我也没听的太明白,好像是说什么‘山’的意思……”
“山?”鲜卑队长琢磨着,“是说阴山么?”
“好像不是吧……不是喊‘杀’的么……”
“杀?”鲜卑队长比划了一下,说道,“……然后汉人就是这样‘杀’过来的?”
其实大多数人都不是非常清楚,虽然他们略懂一些汉语,但是那要在精神集中之下才会在大脑内将听到的话语翻译而来,而当时都准备要交战了,注意力全数都集中在刀枪之上,又有谁会特别关注对面汉人喊的是杀,还是喊得是山啊?
不过很快鲜卑人的疑问得到了解答,在方才有汉人的远处山坡侧面,忽然出现了一个汉兵,举着火把晃了几下,然后便将火把插到了一旁像是木棍一样的什么东西上面,随后便立刻退回了阴暗当中……
嗒嗒嗒的马蹄声渐渐的远去了。
莫名其妙的鲜卑人迟疑了好一会儿,在原地又等了一会儿,才缓缓的朝着山脚下包抄过来……
到了山脚下,却没有见到什么汉人,也没有遇到什么陷阱,只是有三辆辎重车,用毡布盖着,外面捆着麻绳,被留在了哪里。
出于谨慎的考虑,鲜卑斥候又绕着辎重车走了两圈,没有发现什么问题之后,才缓缓的用战刀挑断了一根麻绳,然后掀起了毡布的一角……
………………………………
鲜卑人骑上马,哗啦啦的退走了……
四野静谧,夜色寂寥,周边只剩下了些虫鸣。
“咦……没带走啊……”
远处的一个土包之上,几丛草叶子动了一下,一个声音打破了寂静。
“龚军侯,怎么办?胡人没有带走辎重车……”
顶着一圈草,趴在另外的一旁的一名汉兵窸窸窣窣的爬了过来,悄声说道。
“……是啊,这要怎么办?”另外一个兵卒也凑了过来说道。
“……”龚浚也是有些无奈,无言以对,这一次鲜卑人怎么没有按照预计的来做?
不是应该鲜卑人就将这辆辎重车套上马套,然后拉倒营地当中去么?怎么反倒是把里面的东西搬了一些,然后就将这辆辎重车给留在了原地?
又等了一会儿,看到鲜卑人确实已经走远,四周什么声音都没有了,时间也开始渐渐的接近凌晨,估摸着也不太可能有第二批的鲜卑斥候会碰到这里来……
“……走吧,我们去看看,先去将火油的孔给堵上再说……”龚浚吐掉了嘴里叼着的草根,然后爬了起来,无奈的挥挥手,带着兵卒在阴影的掩护下摸上前去。
“清点一下,看看鲜卑人拿走了什么……”
“战刀都被拿走了,盾牌拿了五面……”兵卒清点着,说道,“弩机拿了五把,长枪只拿了两根……”
“木牍呢?”龚浚一边巡视这四周的动静,一边问道。
一个兵卒从第一辆辎重车内转了出来,说道:“没看到木牍,应该是带走了……”
“暗格都卸了没?都卸了的话去牵马来……”龚浚点点头,然后一边让兵卒将战马牵过来,然后套上马具拖走辎重车。既然鲜卑没有带走辎重车,也没有其他办法啊,总不能哭着喊着上去让鲜卑人带着走吧?
龚浚绕着辎重车走了两圈,低头嗅了嗅,或许没有将火油的味道完全遮掩住?
也许吧。
毕竟整个车厢的底部暗格的上层是满满的一格火油,如果靠近了嗅的话,倒是隐隐有一点油味,不过并不是很强烈,主要是为了让火油能够渗透出来,和铁末碎麻木屑等物混合在一处,就必去在离去的时候打开隔层的孔,那么多少就会有一些味道传出来……
然而这个因为是在暗格当中,所以味道虽然有渗出来,但并不是很大,又是在草原夜风的吹拂之下,就算是传了出来,在外也会被风吹散,因此被嗅到的可能性并在不是很大。
那么到底是什么地方出问题了?
龚浚挠了挠头,有些困惑。
是自己的表演不到位,还是方才的行为当中有什么让鲜卑人提升警惕的动作?
应该不至于啊……
虽然自己这一方装成是遇到了匈奴兵的模样,如果鲜卑人拿走了木牍,也就知道是我们按照约定给匈奴人的补给。
不过龚浚倒是清楚,因为在离开的时候,荀东曹倒是说过,其实在这个时间点,遇到的肯定是鲜卑斥候,而匈奴人多半都被看管得严严实实,南下进行侦查的便只有鲜卑人……
或许是因为鲜卑斥候人数较少,所以也不方便将辎重车拖走,所以才选择性的拿了一些东西之后便回去了?
这个么……
又或许是因为鲜卑人现在警惕性更高了?
觉得这个事情比较蹊跷不可信,然后只是抱着能沾点便宜的想法,拿了些兵器就走?
但是具体是怎样的一种情况,龚浚也不得而知,只能是怏怏的先将辎重车拉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