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汉骠骑将军府。
有人的地方就有事,有事的地方就有麻烦。
为了解决这样的麻烦,有的人试图讲理,有人使用暴力,甚至有人发动战争。
『你问的这个问题……』斐潜笑着对斐蓁说道,『泰西厉害还是我们厉害,就像是在问,刀厉害,还是枪厉害,亦或是弓箭才厉害一样……』
斐蓁眨巴着眼,『父亲大人,这么说来,所谓泰西之学……就是刀枪弓箭而已?』
深夜之中的大汉骠骑将军府,在星光和烛火之间摇荡。
『喏,你看!』斐潜指了指被风吹起的布幔,『有风自远方来……你说着这风,究竟是愿意来此,还是不愿意来此?』
斐蓁眉头越皱越紧,看着斐潜,忍着掀桌的冲动。
在厅堂之外,那些仆从和下人,早就喝令退下,周边一片宁静,只有偶尔的风声从房顶屋檐之处呼啸而过。
『父亲大人,我不太明白。』斐蓁老实认怂。
面对斐蓁,斐潜并没有选择说什么等你长大之类的话语,而是尽可能的调动起他的兴趣,并且让他自行思考,去寻找答案。
『你觉得天子,真的是天之子么?』斐潜缓缓的说了一个显得极为『大逆不道』的话题。
『不是!』斐蓁也回答得干脆利落,『若是真的天之子,现在天下就没有那么多事!』
『呵呵……那么第二个问题,』斐潜竖起了第二根手指头,『既然不是,为什么那么多人都相信呢?』
『自然是……』斐蓁说了一般,忽然瞪眼了眼,『父亲大人,你的意思是……该不会是忽悠,呃,不是,是骗……嗯,那个啥……』
『不管是骗还是什么……那是另外的问题,你先要搞清楚他们为什么要这么做?』斐潜没直接回答斐蓁的反问,而是继续追问道,『这不是一天两天的事情了,那么为什么一代代的他们,都这么做?』
看着斐蓁越发皱起来的脸,斐潜竖立起了第三根手指头,『第三个问题,才是为什么我要引进泰西之学……』
……(σ`д′)σ……
长安西城着名食楼醉仙楼。
后面,拐角旁边上,有一家极不起眼的汤饼铺子。
有钱人选择醉仙楼,但是也有不少人选择这里。
大概就像是后世对于普通人来说,最为知名的不是什么某而顿,也不是什么某骑淋,而是某县大酒店一样。
汤饼铺子的深处,坐席上坐着两个人,其中那个矮胖中年男人不停擦着额头上的汗,看来不知道是因为铺子里面的不通风使得有些闷热,还是什么其他的原因,使得他不由得流露出了一些外地的口音。
『你是商贾么,这天气走商也不是只有你一个,该做的事情总是要做嘛,顺便帮着做做传几句话又有什么问题呢?就只是传话,有没有什么实物的东西,你怕什么?』坐在矮胖男子对面的文士不满的说道,目光锐利的盯着中年男子。
『这些时间,在外面抓了多少?你还找我?』中年男子不停地擦着额头上滚滚的汗珠,『长安有闻司的名头,据说都能治夜哭!你让我传话,到时候要是被发现了,可能不至于死,但是被列为不受欢迎的人,我还怎么回来?』wap..com
『事情很重要,早一天传过去,总比晚一天好。』文士说道,『到了为国尽忠的时候了,你可别退缩……你知道后果的……』
矮胖男子瞪圆了眼。
文士一点都不退让的和他相互瞪着。
『好吧……』矮胖男子又是擦了擦汗,『究竟是什么话?』
『青龙寺的事情……』
还没等文士说完,矮胖中年男子不由得打断了文士的话,『青龙寺?青龙寺的事情为什么不找个学子?不是更清楚,更方便么?』
『不。找一个学子才更反常。』文士摇头说道,『一个到了青龙寺,然后急急往东走,难不成又说是家里出事了?而且……听闻年底要大考……冬,春,夏,连考三季,谁舍得走?』
『不是……难道我舍得啊?』中年男子嘟囔着。
『你是商人,商人不就应该是这样么?』文士说道,『你有真实可靠的身份……现在也只有真实的身份,才不会引起怀疑……放心,就只是传话,只要你把话都记好了,传回去,什么危险都没有……』
见中年男子有些意动,文士又补充说道,『有闻司虽说凶残,但又不是蛮横无理的,他们不会平白无故的抓捕和通缉的……只要你不犯蠢……』
中年男子扯了扯嘴角,心中想着,万一呢?那又该怎么办?
『没问题吧?』文士看着中年男子,说道,『如果没问题,就仔细听好,做好……若是长安城中还有什么不放心的事情,你告诉我,我来办。』
中年男子支支吾吾的说道,『您知道我在茂陵有个铺子……』
文士轻轻拍了一下桌案,表现的格外豪气干云,说道:『放心,我给你看着!等你回来一片瓦都少不了!』
『呵呵……』中年男子有些尴尬的笑了笑,『主要是新赎买了个相好……我这一走,万一不守妇道……还请……』
『看住她?』
『不,卖了她……』
……(╯︵╰)……
在更为阴暗的角落里面。
窸窸窣窣的声音更加的微小且猥琐。
『泰西啊……』
『这要是传到了山东之处,怕是又会引起一番震荡……』
『可不是么?对了,骠骑这么搞,是真想要废了今文经啊……』
『……哎,那要怎么办啊?』
『我倒是有些主意……就是不知道……』
『别管那些了,现在火烧眉毛了,什么都好,都好!快说说看……』
『那我可就真说了啊……这骠骑不是说泰西有士么?我们干脆就顺水推舟说骠骑准备全盘否决华夏之士,要泰西之文,泰西之人来顶替华夏之学,之人……』
『(⊙o⊙)…骠骑什么时候说过?』
『啧,我这不是说么……你怎么不懂啊?』
『哦……你继续,继续……』
『我们就说骠骑有私心了,不要忠义了,只求利益了,不再为华夏长远规划而谋了,就是为了鼓吹泰西之学而已……』
『妙啊……不过,若是这样说,万一被有闻司……』
『嗨,怕什么?我们又不直接说骠骑的不是,我们就跟着一起说泰西好啊,有闻司能把我们怎么样?不是说泰西也有名士么?那么我们就说泰西强啊,泰西从古至今都是极好啊,泰西什么东西都很妙啊……这样一来,必然有人会反感了对不对,到时候他们去闹,我们只需要轻轻一推……』
『哦哈哈哈哈,妙啊,兄弟大才,大才!』
……(●′?`●)?……
大漠并不是所有地方都是一片荒凉。
在凛烈冬风未至之时,大部分地面上都覆盖着如毡般的青草,只是当下白雪皑皑,便是多少显出几分肃杀的味道。
马蹄声声,呼啸而至,将白雪激扬得四散乱飞,伴随着尖锐的叫声和沉重的呼吸,越来越多的战马出现在山岗之上,然后呼啸而下。
这是西迁的丁零人骑兵,正在护送着部落西迁。
千余丁零人的骑兵挥舞着弯刀,呼喝着奇怪的声音,瞬间将一处正在避风躲雪的小部落团团围住。
帐篷被砍开,身上的皮袍被砍开,堆放的草料包被砍开,珍藏着的茶叶和盐包被砍开……
鲜血横溢,血腥味四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