灵蛇谷,夜幕笼罩。
方圆千里,一片死寂。
冰凉的竹屋外,有一修长身影轻轻推门而入,竹屋床榻上,躺着一位老人。
老人十分安详的平躺在床榻上,发出轻微的呼声,仿佛正在睡眠之中。
那修长身影在屋内的一张椅子上坐下,坐的端端正正,身子笔直。
“我知道你没睡。”温润且温柔的嗓音从修长身影发出,听上去十分和善,没有显露半分敌意。
“二十多年了,你们还是不肯放过我吗?”鬼医常百草微闭着双目,平静的问道。
“别逼我亲自动手。”修长身影道。
“看来,你是真的很想要我的命啊!”常百草从床榻上坐起,低垂着脑袋,不去看那道修长身影,喃喃自语道,“左使大人。”
“唰——”
修长身影忽然瞬移到常百草跟前,连同着他屁股下坐着的椅子,也一并瞬移了过去。
月光透过竹屋的窗口,照射在两人的脸上。
出现在常百草那苍老面容前的,是一张英俊潇洒,风流倜傥的年轻面庞。
然而,这人早已经不年轻了,只因修炼了驻颜功法,方才保持着二十上下的年轻俊朗。
年过四十的魔教左使依旧坐的端端正正,直面常百草道,“你依然有两个选择。”
常百草却早已知晓这两个选择是什么,他面无表情的摇摇头,凝视着左使那清澈似水的眸子,缓缓道,“我对教主发过誓,此生不再回十万大山。”
这两个选择,并非是魔教左使给的,而是整个魔教高层决议,所给出的。而且,这已经不是第一次给常百草提供选择了,只是先前来灵蛇谷威逼利诱常百草回魔教总坛的人,都已经死了。
“那就只有死了。”左使深深的吸了一口气,仿佛在做一个极难的抉择。
“呵呵……”常百草冷冷的笑了笑,道,“老头子我苟活这么多年,也差不多活腻了,左使大人要杀我,说明老头子我真的该死。只不过,我教仅存的高手不多,若是左使也折在了这灵蛇谷,那我教卷土重来的希望,可能就真的要破灭了。”
先前魔教总坛派出的全是一些武功稀松平常的普通弟子,哪怕有几个武功稍高一些的也不过就是二流高手水平。那些人,已经全部死在了常百草的银针与剧毒之下,最后被其炼成了行尸。
而这一次,魔教左使的出现,几乎已经判定了常百草的死亡,因为在二十二年前,这位魔教左使就已经是武功盖世,扬名天下的绝世高手了。
常百草虽有绝妙无双的银针手法,冠绝天下的各种剧毒,但在魔教左使的面前,他甚至于都没有施针或是用毒的机会。
更何况,这位魔教左使此时与他近在迟尺,转瞬间,便可夺其性命。
所以,常百草几乎可以说是毫无胜算,必死无疑。
“多年不见,鬼医的口气仍旧这般大,平日还是应该多吃些芹菜。”左使淡淡的道。
“左使可听说过,千年竹叶青?”鬼医翻开手掌,掌中的三寸青蛇目露凶光,冲着左使嘶嘶嘶的直吐信子。
左使眯起眼睛,细细的打量着那条小青蛇。
渐渐的,小青蛇眼中的凶光消散了,一双圆溜溜的小眼睛只盯着左使看,仿佛痴情的女子,在深情的注视着自己的情郎。
见状,鬼医哼声,笑了笑,“不愧是左使大人,竟然连灵蛇都会屈从于您的绝招之下。怪不得当年那峨眉弟子愿意为你而自尽身亡。”
左使转过身,背对鬼医,道,“十万大山的计划已经开始,少主即将归山,距离我教卷土重来的日子越来越近,常百草,若你还记得教主待你的恩情,就自行了断吧,别逼我将你当年所做之事,公之于众!”
常百草的脸色突然骤变,他低着头,注视着掌中的青色小蛇,重重的点着头,“望左使大人一心为教,常百草在此谢过。”
“我教高层,所出叛徒,不过一人。我杨逍,此生绝不叛教!”
月光下,修长身影宛如波光粼粼的湖面上的一尾金鱼,光彩夺目。他施展着绝妙轻盈的轻功,踏着风,掠入灵蛇谷深处。
鬼医常百草抬起头,望着窗外夜空中高悬的弯月,目光深邃,逐渐黯淡。
灵蛇谷外,一道快如疾风的身影掠入。直奔竹屋。
“砰——”伍六七猛地推开竹屋的门,神情忽的怔住。
那竹屋内的床榻上,老人平静祥和的躺着,静静的,仿佛一具尸体。
桌上,点起了一盏油灯,微微的火光照耀着竹屋,仿佛黑暗中最后的一丝希冀。
伍六七紧紧攥着拳,迈开沉重的步子,朝里走去,面容失落,口中呢喃,“还是迟了一步。”
他一步一步走到床榻边,低着头,看着那一动不动平躺着,身上散发着丝丝凉意的常百草,心生悲痛。
“呼——”一阵风从屋外刮了进来,吹灭了桌上的油灯。
随着那油灯灭去,伍六七终于忍不住嘶喊起来,“前辈,是我害了你!!!”
正所谓:油尽灯枯,灯灭人亡。
伍六七悲痛万分,只以为是刺客组织为找自己寻仇,牵连到鬼医常百草,这才害了他的性命。
我不杀伯仁,伯仁却因我而死。此时的伍六七心中再度燃起仇恨的怒火……
突然,静静平躺着的常百草从床榻上坐起身来,开口道,“少主,你怎么回来了?”
伍六七一愣,呆呆的看着他,有些尴尬,“你没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