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长之望着城墙下七零八落的大将军炮,大声嘲讽道。
连续射了十几发炮弹,炮手们开始清理炮膛,用蘸了水的羊毛刷子伸进滚烫炮膛中给火炮降温,周围发出一阵阵滋滋声响,四周升起一团团白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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辅兵们费尽力气推拽的盾车终于抵达东岸。
西岸传来战兵海啸般的欢呼声。
骑兵方由回头瞥了眼终于渡河的第五千总部战兵,不屑道:
“一群新兵蛋子,就知道瞎嚷嚷!”
邵捷春亲率第五千总部主力两千五百人渡河,只留下五百长枪兵在西岸接应。
一队队战兵组成整齐方阵,在各旗队长指挥下,战兵们踏着冰面,汇成一条黑色河流,向东岸流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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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图阿拉西门瓮城后面的城墙早在半个月前便被拆除,临时被土填成了一条两百多步的大斜坡。
这种被称为战马城的防御工事通常出现在南方,有利于城内兵力快速调动,甚至可以保证骑兵随时支援城头作战。
开原血战中,刘招孙将北城改造成战马城防御,才有后面白杆兵突然杀出,给镶蓝旗重创。
浑河血战后,黄台吉从一个被俘开原兵口中,大致了解到刘招孙的防御规划,再加上后金兵从沈阳白杆兵、浙兵阵地学到的一些防御手段,后金将赫图阿拉城内工事进行彻底改造。
三千名汉军乌真哈超,手持燧发枪,静静立在战马墙下,等待进攻命令。
一墙之隔的东岸喊杀震天,然而和他们都没有什么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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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图阿拉汗王殿,全身披甲的黄台吉抬头望向眼前来人,和颜悦色道:
“这位义士,快快请起,烦请待本汗向你们大柜问好。”
眼前这个精神矍铄的老头便是悟空教(白莲教一支)二柜,悟空教只要活动于辽南,老奴时代,努尔哈赤迷信萨满,在萨满巫师对这些邪教残酷镇压,黄台吉继位后,及时进行调整,主动拉拢辽南各支白莲教势力。
悟空教便是其中最有影响力的一支,大柜唐山早年是个云游道人,帮死人叫魂,后因作奸犯科被官府逮拿。出狱后,堂山自称得了神通,能知晓前后五百年事,信者能除百病,还可得长生,随着辽东形势败坏,追随他的人越来越多。
“刘招孙会在赫图阿拉败亡,你们,只需在抚顺起事,抚顺城中的开原军全部被抽调到了这里,不管是放火还是怎样,本汗希望抚顺乱起来。”
二柜眯缝眼睛望向后金汗,小眼珠不停转动。
“大汗明鉴,咱们大柜是个生意人,火中取栗的事情,他大柜不会干,你说能杀了刘招孙,大柜凭什么信你?开原军这次可是倾巢而出,你们自身难保·····”
旁边侍立的一名戈士哈面露凶光,拔出腰刀正要上前,被黄台吉喝住。
黄台吉伸手指向苏子河方向,一字一句道:
“河冰马上破裂,过河的开原军,都要死在东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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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登县城,县衙大堂二进小院。
身怀六甲的金虞姬坐在椅子上,抬头望向东北天空。
她身前摆放着张案几,案几上放着笔墨纸砚。
丫鬟伏在案几旁,小心翼翼研磨,等她研好,见金夫人正在出神,低声道:
“夫人,可以写了。”
金虞姬如梦初醒,起身来到案几前,铺开一张整洁白净的宣纸,纤纤细手握住毛笔,在墨池中蘸了蘸,提笔在纸上写下“夫君安好”四个字,想起昨晚做的那个噩梦,竟有些出神,墨汁顺着狼毫泼洒在宣纸上,印出两朵暗黑梅花。
“夫人,夫人。”
丫鬟如烟低声喊了两声,金虞姬朝她做了个止声手势。
街上隐隐传来说书人声音。
被发之叟狂而痴,清晨临流欲奚为。
旁人不惜妻止之,公无渡河苦渡之。
虎可搏,河难凭,公果溺死流海湄。
有长鲸白齿若雪山,公乎公乎挂罥于其间。
箜篌所悲竟不还!
金虞姬忽然想起昨夜做的那个噩梦便是在这里。
她一把抓住如烟肩膀,把丫鬟吓了一跳。
“公无渡河,公竟渡河!堕河而死,当奈公何!”
“官人在辽东危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