刀盾手很快没了呼吸,杨通和这个年轻人没啥交情,甚至谈不上什么萍水相逢,他们还没认识就已经是生死相隔。
杨通神色平静,死亡是战场上最常见的风景线,流矢冷箭不会因为你是新兵就躲开你,杨通轻轻给这位小兄弟合上眼睛,望着百步之外远处蜂拥向前的正白旗甲兵,忽然想起自己还是个伍长,于是大声命令周围活着的人开始行动。
“援兵至少要半炷香功夫才到,鞑子会先到,你们两个把尸体和石头垒起来,垒在台阶边上,搭成一道胸墙!”
“你们几个,去把那门小炮推过来!炮口对着建奴。”
众人立即分头忙碌起来,此时冲到前面的建奴开始用轻箭抛射,射在城头青石板上叮当作响,开始时是稀稀疏疏几支箭,越到后面箭雨越来越密集。
战兵们扛着圆盾来回奔波,很快便有人被箭射中腿脚,倒地后失去盾牌保护,很快便被射成了刺猬。
杨通没有去搬运尸体和火炮,而是躲在胸腔后面装填弹药。
他抖落铳管中燃烧殆尽的火药残渣,将包了层纸的球形铁丸小心翼翼塞进铳管,用通条压实,把燧发枪倒过头来,打开照门,朝药池中添加火药。
装填完毕后,他将那把制作精良的燧发枪固定在一杆三尺多高的叉架上。
叉架上压着两块十几斤重的条砖,这样以来,原本随缘射击的燧发枪,射击精度得到了大幅度提升。
实际上杨通平时训练,可以做到百步之内,十发九中。
这时,战兵们将那门鞑子高仿的四磅炮推到尸体胸墙前,三人累的气喘吁吁,靠在炮管上大口喘气,一个川兵出身的长枪手见杨通装填铁丸,失声惊叫。
“仙人板板的,他用的铅子和别人都不一样!”
旁边浙兵长牌手,一脸鄙夷道:
“有眼不识泰山,晓得伐,他系第二千总部神枪手哎,在浑河射杀过五十五个鞑子。要不是得罪了邓千总,哪里会是一个小小伍长······”
一个陕西籍的刀盾手听了,不屑一顾打扫:
“额滴神,一个人杀五十五个鞑子?咋可能哩?胡说咧!”
那个浙兵长牌手见周围几人对杨通颇感兴趣,便要滔滔不绝讲述杨通的辉煌战绩。
话到了嘴边又给咽了回去,只见正主狠狠瞪他一眼,大声朝四周道:
“谁会开炮?”
鞑子尸体和石头混杂的胸墙后面,站着二三十名战兵,他们来自三个千总部十几个旗队,有刀盾手长枪兵镋钯手,唯独没有炮兵。
喊了两遍没人应答,杨通叹了口气,决定自己动手。
杨通没做过炮兵,不过等炮兵登上城头,就可以来给他们收尸了。
他见过炮兵发射火炮,从清理炮膛到压实火药,各个步骤他基本都懂,眼下形势急迫,也顾不上这些了,不开炮他们很快就要战死,炸膛的话或许还能活几个。
这时,背后传来震天动地轰鸣声,十几颗铁球从他们头顶三四尺高的位置呼啸而过。
杨通能感觉到头发丝被热浪带起,跟着炮弹一起往后飘去。
三百步外的六磅炮再次轰鸣,炮弹越过瓮城,朝城中飞去,砸向城中正在集结的两黄旗大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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越来越多的战兵出现在城头上,将周围负伤的后金火铳手一一杀死,身形轻巧的刀盾兵从两侧台阶进入瓮城甬道,从里面打开瓮城城门。
源源不断的战兵冲入瓮城,赫图阿拉即将被攻陷。
刘招孙下令两个千总战兵在瓮城稍稍休整,两个千总战兵交替前进,披戴铁甲持续作战,超过两里路程体力就消耗殆尽,保持充沛的体力对作战来说尤为重要。
战兵以旗队为单位,依次从瓮城进入内城,过了永定门,便是赫图阿拉主城,和大明很多城池一样,主街为南北大街,街心已经垒砌了街垒,正白旗的甲兵们守在街垒后面,残存的火炮对着两边街口,一副如临大敌模样。
已经有两拨战兵进攻被打了回来,邓长雄正在准备第三次,刘招孙叫住他,回头对杜度道:
“去和领兵的正白旗将领聊聊,让他们也归降了吧,本官近日要做好事,不想杀太多人。”
杜度应诊连忙答应,领着两个战兵,来到街垒最前面,嗖嗖两支重箭射来,杜度连忙躲在战兵举起的长牌后面,用满语大声喊叫:
“正白旗的兄弟们,你们的主子黄台吉,已经抛弃你们,朝宁古塔逃走了!你们只有五六千人,开原军可是有两万大军,他们都是以一当十的好汉,比巴牙剌还厉害,你们还是快降了吧!”
镶白旗携带的火炮被开原军摧毁后,士气低迷,他们也知道自己不是开原军对手,继续硬撑着没有什么好处。
“不要听尼堪胡说,大汗马上就派援兵来了,只要将他们堵在瓮城,他们必死无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