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门四周忽然变得安静起来,所有人都不再说话,很多人回忆起这些天平壤被围时遭受的种种欺凌,想起过去两年为支援官兵“勤王”(出兵齐国),各家被官府盘剥敲诈家破人亡,以小国伐大国,从开始时便注定是一场悲剧。
森悌见时机成熟,朝身边几位营部训导官点点头,其中一人忽然高呼:
“杀两班!分田地!杀两班,分田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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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杀两班,分田地?”
安鹤宫。
精致的亭台楼阁之间,刘招孙挽着金虞姬的手,摇头晃脑。
“把人都杀了,朕到哪里拿钱呢?”
金虞姬懒得再看夫君流出鳄鱼眼泪,她的注意力在眼前的池塘假山上。
没有人会想到,在贫瘠苦寒的平安道,在战火纷飞的平壤城,还有这般豪奢精致的府邸。
“夫君,这些假山,看起来很是熟悉。”
慈圣太后根本不搭理太上皇杀人越货的计划,把话题岔到了其他地方。
走廊两边的太湖石上,雕琢着三只猴子,不言猴,不语猴,不听猴。
刘招孙见没人搭理自己,有些无趣,这时,跟在后面的东方公公低声道:
“太上皇、太后,容奴婢放肆,这里堆砌的,许是江南太湖那边的瘦石,是从海上运来的。”
武定皇帝云淡风轻道:“东方祝,你知道的倒是挺多。”
东方公公吓得脸色惨白,连忙跪倒在地,大气不敢出一下。
刘招孙看他一眼,冷冷道:“起来吧。”
金虞姬有些惊讶:“此去江南几千里路程,那得花多少银钱?”
东方祝在临清时见多识广,当然知道里面的道道,不过被武定皇帝刚才那么一番敲打,他已然没了胆子插话。
刘招孙神情不悦道:“当年宋徽宗就是因为这石头亡国,被金人抓到北边,没想到这石头又到朝鲜来了,怪不得李倧要败。”
众人不敢说话,大家都知道,就在武定皇帝说话这会儿,平壤各城城门已经杀得血流成河,至少有三千俘虏被斩首处死。
进入大殿,武定皇帝屏退左右,周围只剩慈圣太后一人。
金虞姬盯着地板,若有所思。
“虞姬,你可是觉得朕太过狠辣?”
她对这套说辞早已厌烦,懒得多听。
“战车还要前行,朕是马夫,也是奴隶,它要杀谁,朕只能杀谁。”
“所以,非要杀这么多人吗?你杀这么多人,是要像在山东那样,将他们也做成京观吗?”
“京观?这是个好主意。”
刘招孙强忍住怒火:“不是我要杀人,是大齐要杀人,事已至此,不是我一人就能扭转形势,大齐不止是朕的,这些人不死,其他人如何分田地,其他人分不到田地,便会怨声载道,哪怕你是尧舜圣贤,也会被百姓造反,叛乱不停,最后死的就是大齐。”
金虞姬不再说话。
武定皇帝继续道:“虞姬,除了你和青儿,我现在谁都不信。官吏不可信,百姓不可信,律法当然也不能信,可以信任的,只有利害得失,也就是势。”
金虞姬诧异道:“如何不能相信百信?”
刘招孙微微一愣,若有所思道:“官吏们想着欺瞒朝廷,损公肥私,哪怕冒灭九族的风险,还会去做,就像宋应昇这样的败类,捞银子,杀人;百姓不会记君主的好,对他们好时,他们觉得是理所应当,稍有偏失,便被诋毁谩骂,这便是升米恩,斗米仇,治大国如烹小鲜,说的就是这個道理,虞姬,我给伱讲个故事吧。”
金虞姬柳眉微蹙:“什么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