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我无物，方能超越时空，实现永恒。

可是眼前这些心腹大臣们，却还是凡夫俗子，惨烈的屠城灭国，对于这些人来说，未免残酷。

连向来以冷血著称的章东都开始发憷。

即便残暴如蒙元，攻城略地，敌方俘虏中低于车轮的孩童，也会得到宽恕。

可是太上皇，对敌人赶尽杀绝，无论男女老幼，真正做到了鸡犬不留。

太上皇一眼便看出众人心中所想。

“森悌，朕问你，什么是正义？”

作为帝国的喉舌，东莞仔对帝国意志的贯彻，对各营训导官的教导，不能有任何闪失。

森悌脱口而出：

“正义就是陛下的意志，陛下说太阳从西边出来，陛下说欧洲是大齐故土，只要陛下开口，就是正义。”

太上皇神情冷漠，抬手指向燃烧的博多城。

“朕给广德帝说过什么是正义，可以再讲给你们听，若是听懂了，以后就不会有疑问了。”

章东刘兴祚大祭司东方祝邓长雄等人纷纷下马，聆听教诲。

“正义属于强者之下的国民，比如今日屠城，此事对大齐百姓有利而无害，朕能带领诸位做成此事，这便是正义。”

森悌不等太上皇说完，便补充解释道：

“陛下字字珠玑，发人深省，臣受教了。不要管做的是什么，只要能做成，只要能造福百姓，就是对的。”

太上皇点点头：

“你是懂正义的。”

章东等人也纷纷附和。

这时，热气球吊篮上的战兵开始把一捆捆写满日文的传单抛洒下来，纷纷扬扬的传单落得遍地都是，很多掉在熊熊燃烧的废墟上。

“倭人是海妖帮凶，几百上千年来，他们为虎作伥，不知害了多少人，朕率兵东征，也是为斩妖除魔。”

太上皇接过一张飘落下来的传单，将传单攥在手心，再松开手时，纸张已化作灰烬。

“大齐会频繁出国征战，那么，森训导官，朕问你，训导官该如何宣传我们的敌人？”

森悌没想到又被提问，不过他反应很快，不假思索道：

“回陛下，臣会想方设法搜集敌军罪行，比如对大齐的挑衅，对大齐使者的无礼，对边境的欺凌····”

太上皇扬起手，打断森悌。

“这不行。”

森悌满脸诧异，过去十几年他一直都是这样宣传的，效果不错，每次临战，只要各营训导官发话，军心士气便可以得到极大鼓舞。

太上皇望向一众心腹，大声道：

“首先，要让军民了解，他们面对的敌人，不是人，而是某种劣等邪恶部族。比如，现在被烧的倭寇，他们是海妖的帮凶，他们身上流淌的血，和我们是不一样的······简单来说，倭寇不是人。”

“凡事要讲究名正言顺，只有敌人不是人，才是屠城灭国的前提，也是帝国对他们讨伐的根本原因。”

太上皇说到这里，回头看了眼旁边正在做思考状的大祭司弗朗西斯科。

“就像欧洲十字军东征，骑士老爷们不需要了解他们的敌人是好是坏，只要知道敌人是异教徒就行了。异教徒无需享有人的权力，自然没有理由继续生存下去。”

森悌抚掌大笑：“怪不得老祖宗常说‘非我族类其心必异’，原来都是一样的套路，且不管蛮夷是对是错，只要非我族类，就够了，这才是杀他们的理由。”

太上皇欣慰道：“森悌，你是懂宣传的。”

不知不觉之间，小胡子的经典理论被太上皇全盘吸收，而且到大齐这里，人类减少的思想进一步升级。

彻底消灭一个百万人口乃至千万的族群，仅仅因为敌人对自己的挑衅，因为敌人欺凌边境，理由显然不是很充分。

随着大齐的继续扩张，以后遇到的对手，基本都是“非我族类”。

所以，战争的手段必须发生改变，以适应新的形势。

帝国战车隆隆向前，它的胃口变得越来越大，面目也越来越狰狞。

只有接近成神的太上皇，才能驾驭这架邪恶战车，让它从一个高峰走向另一个高峰。

“博多城是个信号，九州各地，除了留下长崎这样的富庶之城，补充军需，其他地方，都可以清理一遍。”

太上皇说完，翻身上马，扫视一众部下。

“谢阳和朕反复计算过，得出结论，等攻下倭国后，派兵长期驻守，是一件得不偿失的事情，每年耗费巨额钱粮，大齐承受不住，时间长了，又会出现袁崇焕那样的悲剧。”

“朕需要一个干净的倭国，未来倭国存在的意义，是作为帝国的兵站港口，运送更多的人口前往殷州，倭国不需要太多农田，也不需要太多人口。所以，你们知道接下来该怎么做了吧？”

众人惊恐，纷纷点头。

“继续开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