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志辉当然不知无具感受,自顾自地先说起事情始末来:“她说要通过电台找孔确,我一直都是很支持的。可这几天她老是接到乱七八糟的电话,说能给她提供孔确线索。我一直劝她不要乱接电话,只要和警方保持联系就行了。”
“谁知道她今天早上好好的就忽然就失联了,家里也没人。我去警局找到烈马,查询后才发现她是被一通电话叫出去的。你看看这个……”秦志辉说着就拿出手机,打开一张图片递到无具面前,“图片里的地方你是不是很眼熟?”
无具根本无心查看,他正看着何老板在盯着账簿,逐行逐行地核对出入账目;他正看着赵心灯在晚饭后,和中年男人趴在床上拼接起新买的纸模。
那是本半新不旧的账簿,记录着一至十月的全部账单。那是一座斜拉桥的桥梁纸模,通过不同的拉扯手势,桥梁会断开、折叠和旋转。
“你认不出这地方是哪里吗?!”秦志辉边说边用力戳弄手机屏,以至于图片被不小心滑到了下一张,“这是落白家啊!把陆弥叫出去的电话信号源,来自落白的家!就是你的那个落白!”
无具一脸虚弱,他已无力去回忆假落白的事。当下只能轻轻摆手,颓废地道:“你先别说了,让我歇一会。”
“你到底怎么了?落白你也不管了吗?最近你是越来越不对劲了!”见无具这副模样秦志辉激动起来,又焦急又恼火地大喊着,“我的女朋友不见了!本来要和烈马一起去落白家抓人,考虑到你的感受才来找你,你就这个态度?”
无具仍没太多心思顾及秦志辉的呵斥,他此刻正在经历那3个人偶的下一场试用。对面是一位西装革履的老头,拄着纯木拐杖。另一个人偶的客人是名肥胖的男人,嘴里还叼着牙签……
“张堂!!!”秦志辉终于忍不住大叫起来,他受不了无具这副失魂落魄的样子,更受不了陆弥失踪后每分每秒流逝的时间,“你在搞什么东西!你让我过来找你,就为了看你歇着?!”
秦志辉情绪有点失控,又想伸手去拍无具。只见无具激动的整个人都弹了起来,把秦志辉一脚踢开后,又迅速扑过去摸了一下他的肩膀。
“不要碰我!!”无具发狂似的开口大吼,完全不像是个清醒的人。
秦志辉张大嘴巴,看着歇斯底里的无具,语气稍稍柔和下来:“你……到底是怎么了啊?”
“我没事。”无具嘴上说着,双手却握紧拳头。只因这时第三个人偶也接到了新的客人,无具所承受的感觉更加驳杂了。
见无具这副样子秦志辉真的不知所措,他想留在这里陪着无具,可陆弥的安危更令人担心。毕竟他早就听说孔雲的死不是意外,那么知道孔雲秘密的陆弥,也不会安全到哪去。
“张……千秋。”过了好一会儿,秦志辉缓缓站起身,无奈地摇了摇头,“你如果真没事的话,我就先和烈马去落白家了,有新进展随时联系你。”
无具一脸迷茫,水果店来新客人了,两个男生手牵着手,正在一硬一软地和何老板杀砍着柠檬的价格。
“那……我走了。”秦志辉说着就走到了休息室门口,出门前他又回过头补了一句,“如果真有难处不想和我说,就吃一粒药吧。我想现在……我们都十分需要他。”
……
秦志辉走了,无具坐在原地,抱着越来越胀的头部。要不是秦志辉提醒,他从没想过还有吃药这个选项。
药后的自己令人畏惧,回想当年那个药后的自己残忍地害死精神病医生的事,无具仍然心有余悸。
奇怪,秦志辉为什么要建议自己吃药?吃药能解决问题?
还说我们十分需要他,需要那个药后的狂徒?那个残暴的狂徒能做什么,他能找到陆弥?
……
无具胡乱想着,头部的胀痛感愈演愈烈。与此同时,3个人偶已分别开始了各自的工作,熟练地伺候着不同的客人;何老板对完了账单,将账簿锁进抽屉,并轻轻将天蓝色头箍朝更深处推了推;赵心灯的纸模进展不大,中年男人正满脸不乐意地指责着赵心灯:『爸爸你怎么手变的这么笨!』
『哎,因为……你这个身体的手掌太小了,爸爸还没适应。』赵心灯看着面前一大滩杂乱无章的纸模,和中年男人面前,已拼合的整整齐齐的半座桥梁形成了鲜明对比。
中年男人又噘起嘴,一把将赵心灯面前的纸模拿了过去:『爸爸,以后你上了后羿卫星,谁来陪我玩啊?』
赵心灯心中一阵微弱的抽搐,不禁回想起了几段朦胧的记忆。
那是一个皮肤白皙的小女孩,背着一把小吉他,一边拨弄琴弦一边笑嘻嘻地问道:『爸爸,你会一直听小雪弹琴嘛?』
回忆稍稍一晃,是一双粗壮的大手,用拇指发送短信的回忆:『小雪,爸爸要忙很多天,你照顾好自己和云纱,别担心爸爸。』
随着回忆,赵心灯的心情变的很糟,但他还是咬紧牙关,强挤出一个笑容,对面前的中年男人道:『爸爸啊,马上就会回来的,马上……』
『咦?爸爸?你怎么了?爸爸……哭了?』中年男人停下手上纸模,两手按在床上,向前凑近了赵心灯。
『没哭,我们继续拼吧。』
……
“啊啊啊啊啊!!”无具再也受不了了,无数的信息灌满了他的大脑。他抱着脑袋使劲大吼,试图把哪怕一个频道的信息吼叫出去,“不要再想了不要再想了!!停止!都给我停止!!!”
他疯狂嘶吼,疯了似的踢踹休息室的长椅。椅子被踢翻了,几个橱柜箱被椅角砸的凹陷了下去。
两个俱乐部的工作人员听到动静冲了进来,见状连忙上前搀扶发疯了的无具。
“不要碰我!滚开!不要!!”无具惊恐的朝墙角连连退去,像看鬼怪似的怒视着两个工作人员。
“千秋你怎么了啊?要不要叫医生啊?”一个女生满脸焦急地好心问道。
无具满头大汗握紧双拳,一边痛苦地剧烈喘气,一边咬牙切齿地说:“……药,我要吃药……”
“好,什么药,我去买。”
“在更衣室,我的外套……叫卡普丁……”
这时不会有人想到,当这瓶小药丸交到了无具手里。他服药后的第一个动作不是道谢或是情况好转,而是迅速撕下了脸上千秋的面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