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间有人间的道理,秩序当由人皇来定。天人窃取人间气运,必定会影响人间的秩序,人间不人间。我若是飞升,必要屠尽这些高高在上欲垂钓人间气运的神仙,还天地一个清净!”景舟身上杀意凝而不散。
“狗屁的神仙!”徐凤年骂了一声,又豪言道:“哪天本世子练刀有成,也杀一杀这天上的神仙!”
上阴学宫
一身影从栽满莲花的湖中探出头来,对着湖畔的一座阁楼喊道:“媳妇儿,小舅子从武帝城出来了,连头发都没掉一……”
气宇不凡,笑起来尤为风流倜傥的年轻人还未说完,便有一物朝着他的嘴激射而去。
是一枚黑色棋子。
玩世不恭的年轻人张嘴咬住棋子,嘴里含糊道:“媳妇儿,小舅子的命,真硬,比石头还硬!”
被年轻人称作媳妇儿的女子,拔出有着道家第二符剑美称的红螭,一跃出了阁楼,一剑朝着荷叶旁的脑袋刺去。
年轻人一个激灵,重新潜入水下,朝着反方向游去。
一下刻,湖上炸响一声,不用多猜,年轻人便知道又是媳妇的剑气在肆虐湖水。
游出好长一段水路,估摸着媳妇的剑气到不了了,年轻人才从水中冒出来,身子朝下脸朝上,悠哉悠哉仰泳而去。
自家媳妇嘛,脾气大点挺好,不然跟万千女子一样骄滴滴,又或者逆来顺受,他还瞧不上眼呢!
怕媳妇儿也没啥不好,娘说过,有个人怕着,活得久。
只是有一件事他想不通,咋小舅子就如此难杀呢?
武帝城中好不容易等到大天师赵宣素出了手,谁知又蹦出来一个剑神邓太阿。
年轻人也懒得再去想,脑总画面一闪,又回到了那日在武帝城的场景。
“赵楷求见山鬼前辈。”
“别前辈不前辈的,听着逆耳。”
“晚辈不敢。”
“我先前毁你四具符将红甲,你不怕我再毁你第五具?”
“怕,可再怕,也得见一见前辈,不然赵楷不甘心。”
“你小子不用多说了,不纠结杀徐凤年,你这私生子还能多活几年。”
“徐凤年许诺了前辈什么条件?徐凤年答应的,我能做到,徐凤年做不到的,我愿意帮前辈做到。”
“别费心思了,命运弄人,你要是早点能遇到我,还可以给你指条明路。”
“前辈对这金甲感兴趣?”
“这副金甲虽比不得叶红亭那副可凝聚黄紫气运的甲胄,却也算一件异宝,尤其是这甲胄上的符箓,可聚天地气息,是个好东西。我不喜欠人东西,今日看你的符甲,便与你多说一句话,你想要权势地位,徐凤年并不是你最大的障碍,可你偏偏选了一条最迂回最难走的路。”
“前辈是想让我放弃杀徐凤年?”
“这条最难走的路,尽头是死路。”
“死路吗?杀还是不杀小舅子?”赵楷目光极眺,良久喃喃道了一句。
出北凉王府时,徐骁曾答应过吕钱塘、舒羞、杨青风三人,只要几人能护送他徐凤年从武帝城回来,便还三人自由,非但如此,三人要官帽给官帽,要秘籍给秘籍。
出了武帝城后,世子殿下曾问过三人意愿,舒羞这婆娘最势利,一路提心吊胆走了这么久,总得回北凉王府多拿些东西才好。钱也罢,秘籍也罢,北凉家大业大,拿少了才是没天理。
瞎了一眼聋了一耳的杨青风还未想好,大剑士吕钱塘则是要了手中的赤霞剑,打算回到当初练剑的广陵江,继续在江边结庐而居体悟剑道。
听到“广陵江”一词,世子殿下想起来那口口声声说最佩服他的广陵世子赵骠。
这跟肥猪一样的广陵世子,扬言他梧桐苑中有好些尤物,可惜广陵与北凉相隔千里,他赵膘没有力气远游讨要,不然二人可以换着丫头切磋切磋。
敢跟他徐凤年抢天下第一纨绔的名头,抢女人,这广陵世子的胆子,还真跟他一身膘一样,肥!
你不就我,我来就你,不教一下赵骠这肥猪如何做人,岂不是要弱了“徐凤年”三个字的名头?
一行人稍作转折,来到广陵江。
广陵江一线潮及富名声,与峨嵋金顶佛光和武当朝大顶并称当世三大奇观。
当年李淳罡初出江湖,便是在千万观潮人的注视下,踩着潮头过大江,这更是引的无数大侠陆续来广陵江踩水,仿佛不在潮水之上露几手,难以称作好儿郎。之后每年不及八月十八,潮水壮观天下之日,江边一带便已是人头攒动,摩肩接踵。
离着江面还有一段路,吕钱塘从车队中分离出来,策马来到世子殿下身前,抱拳重重行了一礼,又转向景舟,神情复杂,最后满腔心绪,都化为了几个字:“必不叫公子失望!”
吕钱塘走了,头也不回,拎着那柄一辈子都摸不够的赤霞剑走了。
景舟望着吕钱塘的背影,心有感概。
因他出手,四具符将红甲提前被毁,这位结庐观潮十年以练剑的大剑士,并没有惨死。
再过十年,天下大概会多一善用重剑的指玄高手?
世子殿下拍拍手,摸着良心道:“吕钱塘,是个耍剑的料!”
十余年不悔初心,只为心中剑道,日复一日在潮中练剑的有几人?
为了将剑心磨砺得精纯无比,不惜以命相的拼又有几人?
还有一句矫情的话世子殿下憋着没吐出来:吕钱塘,你他娘的是条汉子!
徐骁赐了这大剑士一本《卧龙岗驭剑术》,这一路吕钱塘便拼死以命保护他,每战一马当先,搏命冲在最前面。
温华那最不像大丈夫的人曾说过一句最像大丈夫的话:“男儿欠人钱财不还,欠一文钱也是没卵的!”
大剑士吕钱塘,一路行来,不欠他徐凤年半文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