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渊和胖子在七冥山医院大门处躲藏等待红衣出现的同时,黑濯、水澹峙两人也守在假山旁。他们的目的可不止红衣,而是要等待这时会出现在这里的自闭症小男孩韩昊城。
守株待兔的两人果然抓到了兔子。
韩昊城抱着黑渊送他的登记薄,握着水笔,缓缓靠近假山花圃。
他依旧选择平日蹲着的地方,那里的沙土比别的地方松软平坦。即便他有了新的绘画本也不舍得在上面作画。
韩昊城小心找了个好位置,背靠假山,身前还有一定光源,看得清地面花圃。
他在花圃边缘翻找,很快从沙土里找到一截细细的枝条,因为长时间用来在沙土上作画,枝条一端的树皮已经磨损殆尽,只剩青嫩内枝,长度也只有一掌左右。
即便这样,小男孩依旧宝贝得不行,从沙土里挖出来后扯过衣角擦拭。直到把枝条上的泥沙都清理干净才满意地开始作画。
假山旁装点着花圃,少量的高大乔木,十几株低矮灌木以及能四季常青、开出各色花朵的草木。而草木旁空余之处又用细沙、卵石平铺装饰,几笔简单描绘便组合成一个小巧颇有古意的小型花园。
医院里大部分人都爱在这里度过闲暇时光。但每日只有午夜之后才最安静,韩昊城才能在这个时候尽情画画。
他用手把身前细细的泥沙铺平,开始作画。
韩昊城的世界很简单,每天都是吃饭、睡觉、画画,以及被护士们逼着吃难咽的药丸。他不是不听话不吃药,而是每次吃完药之后他都很想睡觉而没有时间画画。
因此当他第一次因为不小心把药弄掉时他发现了这个规律,在他简单的世界观里搞不明白药和睡觉和画画之间的关系,他只知道不吃药等于有时间画画,所以他开始偷偷藏药。
今天他打算画下张护士长逼他说出藏药地点的内容。
韩昊城是一个极有天赋的绘画高手,虽然年岁不大,但作画能力高超,很快一副作品便赫然出现在沙土之上。
他看了很久,有些不满意,觉得张护士的脸上表情不够,正想重来,身后响起一个低声的男音。
“韩昊城。”
这个时候还有人在假山花圃,韩昊城被吓了一跳。他的第一反应就是把珍贵的登记薄紧紧抱住,把头埋得低低的不肯说话,也不肯抬头和黑濯对视。
黑濯走到韩昊城身前蹲下来,他看了一眼沙土上的画,柔声笑道:“别怕,我和白天送你画本的方渊是朋友。”
听对方提到登记薄,韩昊城缓缓把头抬起,盯着黑濯看了很久。
然后难得地从喉咙里蹦出几个字:“你是谁?”
黑濯觉得这小男孩的嗓音真是好听极了,就像林子里的夜莺,像春天生长在树梢的嫩枝,像小荷才露尖尖时落在上面停歇的蜻蜓。
更像他年少时因病因不受重视被扔在深山别墅里每日能听见的那些美妙的声音。
清纯而不掺杂任何世俗污秽。
而他赫然发现小男孩还拥有这天地间最纯净的一双眸子。
“我叫黑濯。”黑濯身上是游客服饰,他决定出来找韩昊城时已经将护士制服脱下。他知道韩昊城肯定对护士一类的人物有抵触。
“你认识方渊哥哥?”
方渊是黑渊扮演的角色名,来送纸笔完成任务时也用了这个身份,此刻小男孩的记忆里自然只有方渊。
黑濯再次柔柔一笑。
“嗯,是的,我和方渊是很好的朋友,是兄弟。”不知道黑濯的话里说了几层含义,但他的表达非常诚恳,韩昊城眼睛渐渐亮了起来。
“黑濯哥哥,你找我什么事?”
自闭症小男孩也不是完全不说话,只是能让他们获得安全感的人或者事物太少。因为方渊的缘故,韩昊城对黑濯也有一定信任,所以才愿意开口和他说话。
“哥哥想和你聊聊天,你平时都这个时间出来画画。”
韩昊城点头。
“那你看见过不少奇怪的事情吧?比如红衣服的女鬼?”
韩昊城又点头。
“能和我说说还看见了什么?”
韩昊城不说话,只是把沙土上的画搅乱,然后抚平,开始认真画另一副图。
小男孩的动作很快,画风简单行云流水,事情也交代得清晰明了,任谁一眼都能明白其中的含义。
他画中角度都是以假山为基础,看见什么画什么。
第一幅画结束,黑濯立刻用手机拍下来,然后小男孩继续先前的动作,搅乱沙土,抚平接着又开始作画。
如此这般这般如此,他一共画了6幅图。
每幅图上都有一个不同的人物。因为是简单的线条画,他们的容貌都相当模糊,只是每个人物都拥有一种特征。
黑濯仔细观察,给6人总结出别于他人的特点出来。
6幅画里,有一个卷头发的男人,一个瘦削的高个男人,一个矮胖行动不便的男人,一个穿着短裙的女人,一个断了左臂的女人以及一个打扮像欧洲绅士的男人。
加上喜欢穿红衣的夏妙妙,一共7个人。
这7个人的方向都是七冥山医院后山的山石,去的时间则不定,次数也不定。
他们之间有什么联系?
为什么都会在午夜时分去后山山石的密道里?
密道里藏着什么秘密?
他们去那里做什么?
这些疑问萦绕在黑濯脑海之中。
小男孩画完这些画之后便表示要回房间睡觉,黑濯知道他这条支线剧情已经结束便提议要送他回去。
将人送回房间,妥帖照顾他睡下,黑濯看见韩昊城依然把登记薄和笔抱在怀中,不禁感慨万千。
在韩昊城心中,恐怕画画是他的全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