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永列的一再退让并没有让几个差生轻易放过他,霸凌事件愈演愈烈。
在他读小学的6年时间里,他时常被人堵在教室里,堵在校园后面的暗巷子里,堵在回家的路上,有时候他能找准时机错开他们,有时候运气不好连着几天都会碰到这些人。
这种时候他的身上总少不了挨上几拳,手里仅有的买菜钱会被搜刮一空,校服被扯烂,甚至还会顶着一身尿骚气跑到河边清洗。
这些欺负他的同学知道他的父亲跟小三跑了,母亲生病从不出现在校园,就变本加厉地对付他。
不管是因为漠视不相信,还是老师学校的不作为,抑或是因为读书机会难得,他从没把实情告诉老师。
在这些煎熬麻木的日子里,小男孩王永列渐渐长大,而父亲也从原来一个月回家一次,渐渐变为一个季度回来一次,到了今年,他已经快一年没见到爸爸了。
王永列还很小的时候母亲解释说父亲是因为工作关系才少回家,后来随着年岁的增长,见识的增多,他逐渐明白同学们口中相传的才是事实。他的爸爸确实因为小三而抛弃了他们母子两。
那天放学,他没有像往常一样走最短的路,而是故意从老房子另一边绕了一大圈再回家,这条路因为远离学校所以相对平静。几个爱堵他的差生很少走这边。
况且今天是自己的生日,母亲特意给了他50块钱,让他买点爱吃的零食。
王永列自然是不会拿这钱买零食的,他走这条路是因为会经过一个很大的水果批发市场,他打算给母亲买点新鲜的橙子回去。
一进院门他就听见屋里的说话声。小男孩有些激动,有些紧张,有些忐忑,还有些怨恨,他知道那是父亲的声音。
快一年不见,父子之间的陌生感更浓,因为谣言和一家人相处的怪异模式,他们之间更多的是隔阂和冷漠。所以他没有第一时间开门进屋,而是选择在门外偷听。
“臭女人,钱钱钱就知道要钱。上次回来不是给你几千块钱了嘛,还要。”中年男人的怒喝声直接传进王永列的耳里。
屋里响起一声清脆的巴掌声,接着是母亲倒地声,然后是细若蚊子般的祈求声。
“几千块怎么够,小列今年已经6年级了,马上要迎来小升初,他这两年正在长身体,需要营养,他比别的孩子瘦好多。”
“你每次回来给的钱只够孩子一个月的开销。他的学习成绩一直是年纪第一,小烈数学特别好,我打算给他报一个奥数兴趣班。到了初中他才不会落后别的同学。”
“报报报,报什么报,免费读书就行了,能读多久读多久。报那么多兴趣班就是浪费钱。像他老子我,只有初中文化,还不是混得风生水起。”
这男人根本不想在这对母子身上再多花一分钱。
看见女人可怜哀求的模样他就无名火起,他觉得胸口有团火在燃烧,情绪无法宣泄,抬起腿又给地上的女人一脚,那女人只觉大腿外侧被踢到的地方火辣辣的疼。
这种感觉她太熟悉了,就像9年前他踢她心窝子的那一脚一样,区别只是那年她还会躲避,那一脚不偏不倚踢在她的左肺上,造成了后来连绵病榻的咳疾。
如今她学乖了,躺在地上乖乖挨训,若是她敢表现出一丝反抗就不止一脚了。
“我肚子饿了,你起来滚到厨房做饭去。”
“唉唉,那小烈的生活费?”
“什么生活费,想都别想。那臭小子是你儿子,你养着,干我屁事。他现在连爸爸都不肯喊了。我不是他爸,你们也别想从我这里拿到一分钱。”
“可是......可是小烈是你的儿子啊......你怎么这么狠心。”女人实在忍不住,哭着喊道。
两人分居多年,男人一直要求离婚,但女的就是不肯,她一直认为男人还是有良心的,只要在外面玩够了,就会回归家庭,而且她想给儿子一个完整的家。
不说这句话还好,一说这句话男人就火冒三丈,那些有的没的谣言瞬间全钻进耳朵。“什么狗屁儿子,你别以为我不知道,那孽种根本不是我的儿子。”
女人难以置信地抬头,愕然道:“你从哪里听来的闲言碎语,小烈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是不是那个女人胡编瞎话骗你?”
男人一把甩开女人的手,脸上横肉乱颤,暴喝道:“你看他哪一点长得像我。瘦瘦弱弱的,跟个猴精似的。”
从外人角度看来,这家男人生得一身肥肉,脸上是滚刀子肉,身上是滚刀子肉,心胸狭窄自私狠辣。而这家的女人懦弱善良,身体孱弱。两个人都是中等身高,但偏偏他们的儿子又高又瘦,虽然继承了母亲的善良,但性格怯懦敏感,内向偏激,不到12岁,就已经长到170cm,和他爸差不多身高了,而且还在往上长。
在无趣无聊的小县城,这对外来的母子和怪异的三口之家早已成为街坊邻居茶余饭后的谈资。
不是自己的家人,没经历过别人的苦难,这世间根本没有什么感同身受。老公常年在外不着家,女人独自带着个像猴一样的瘦高小男孩,极难不被人编撰出各种故事流传在看客听众以及好事者耳里。
于是便有了老公因为老婆出轨,给男人戴了绿帽怒而选择和小三私奔的狗血剧情流传开来。
人们总是喜欢分析事情背后的原因,探讨未知的真相,乐此不疲,废寝忘食。
一开始他们之中有人大部分都同情女人,可渐渐地他们看不见女人因为男人的家暴和背叛而选择离婚的果敢决断,只等来女人一年又一年自残式的等待,再加上那孩子一年比一年挺拔,样貌性情一点都不像那家男人。风向便不一样了,他们纷纷开始猜测是女人的原因导致这家人分崩离析。
于是小县城里便悄悄掀起一股风。
男人气得脸红脖子粗,他正愁没理由甩开这对母子,偶然见听闻此事,心里快要乐开了花,如此一来他不仅不用给他们生活费,还能让女人和那孽子净身出户。这样一琢磨他就立刻返家。
“咳咳咳咳。你这个没良心的狗东西,咳咳咳,小烈是你的亲生儿子啊,是谁在外面嚼舌根,你不信你可以拿小烈的头发去做DNA啊。”女人心痛地趴在地上咳嗽。她的脸上全是泪水,她觉得眼前的男人越来不清楚了,呼吸急促,头晕得厉害。
男人本来就很少回家,每次回来心情好丢给母子二人几千块钱,心情不好不仅钱看不见一毛,还会发脾气摔东西打女人。这次更过分,回来没说几句话就质疑孩子不是他亲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