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号守关出来后，通往下层的道路变得又急又抖，好几条通道是斜坡，人得半躺着滑下去才行。

更有不少地方需要借助登山工具。

前行速度异常缓慢，海拔高度下降得却相当快。

通道里漆黑一片，头灯手电只能覆盖极小范围，通道好几次出现斗转，以为是尽头，到了才发现别有洞天。

下降到这个海拔高度后，岩层比较湿润，已有矿脉出现，大多是些不值钱的杂矿脉，只开凿出通道，用木头钢架等支撑维护，却没有过度开采。

再向下行5个小时左右，黑渊进入一层极为开阔的岩石夹层地带。

这里的岩石成片簇拥，片与片之间间隙很大，向他此刻所处地带，夹层空隙能容纳一个成人半蹲着行走。

许多年前，黑族发现并开凿这里的特殊岩层时，已经将充盈在内的气体释放稀释，在1万多米垂直高度的地底，历练者不会觉得胸闷气短，也不会因为缺氧而昏迷。

在这里，随处散落着人类生活的痕迹和废弃装备，甚至有人把垃圾藏进岩石夹缝中。

下鬼涧历练者都会被告诫，需要维护鬼涧内卫生和生态平衡，垃圾必须装在袋中，放置在守关营地或途中临时休息处，每隔一段时间族内就会派专人下来送物资，顺便带走人类活动产生的垃圾。

素质这东西走到哪里都参差不齐，有人严格遵守，就有人不以为意。

男子坐在黑暗中，没有开灯，在抵达目的地前，他必须节省电量。身下是一片平坦巨石，摸上去意外地有几分温热。

黑渊大感疑惑，把周围石面摸了一遍，竟发现温度有差别。

好奇心驱使下，顾不上休息，开始测试岩石温度。

这层岩石夹缝并非完全平行，而是一端闭合，一端张开，越往里探索温度越高，但缝隙越窄。到最后，他只能紧贴在石面，伸手去摸。

...有古怪...黑渊暗忖。

为了得到最精确温度，他把腕表接下，置于不同位置。

高低温相差约为5度，体感非常明显。

在不到10平石面，竟有5度温差，情况异常。

男人对鬼涧下情况知道得不多，只得暂时压下疑惑，休息片刻继续上路。

接下来几个小时路程变得平缓且复杂许多，他要在岩石形成的缝隙间来回穿越，寻找通往下层的路。

8号守关就在这片岩层之下，这里的空间更大，仿佛被大型器械掏空一样。

像颗鸡蛋横在两层厚岩石之间。

当黑渊落到营地那一刻，双眼就被3株二层楼高的鬼灵藤首领吸引了全部目光，而8号守卫已经没空搭理来者，他双眼紧盯结界，努力维持结界的完整度。

这里空间异常宽阔，很适合鬼灵藤这种异世界植物生长，空间岩壁上还有能发出光亮的机关，黑渊终于不用使用电子设备照明。

黑渊的到来让8号有些意外，这是个控制情绪的高手，脸上只是闪过一丝疑惑，就立刻消失。

“你这个时候来历练，很不会挑时间。叫什么？哪家的娃娃？”

“黑渊。”

当年轻人报上自己姓名，努力维持结界的守卫波动了一下，而这一下疏忽，直接导致严重后果。

一株鬼灵藤首领藤条抽在结界内壁上，直接抽出一条裂痕。

8号脸上大汗趟，头发和胡须紧紧贴在皮肤上，像刚从水里捞起来一样。

黑渊预测，那样的失误再来一次，结界就要破碎。

守卫双手加速挥动，在结界上密密织就，十个呼吸后堪堪止住结界破损。

此刻的8号早已油尽灯枯，他体内灵元耗尽，已经不能再继续维持多少时间。

同7号吃方便面一样，此时的8号绝望大过恐惧，除了拼命维持结界，再无它想。

“通往下一层的令牌在营地帐篷中，你自己找，”他顿了顿，艰难问出心中猜疑“你能平安下来，告诉我，上层结界如何了？鬼灵藤是不是暴动了？”

黑渊没有说话，这些守卫身份特殊，都是从刑堂置换刑期而来，身上或多或少背负着几条无辜人性命，他不会傻到见第一面就交底。

“你认识我？”黑渊没换地方，至始至终站在刚来时的地方。

“呵呵呵，起止认识。”那人极力压制情绪，不让鬼灵藤首领得逞。

“你是黑槐的儿子吧！”

或许是察觉到年轻人心中抗拒和敌意，8号没有废话，直接说出实情。

“我算是你父亲狱友，25年前，他来刑堂的时候，就住在我隔壁。”

黑渊一愣，心中狂喜，颤声问道：“你的监室是多少号?”

“玄部十二区143号，你父亲就住在144号。”

“难怪你在这个时期来鬼涧历练，想来是从小生活在外界，不曾回过族内，不知道鬼涧下规律，唉......”

黑渊没想到，在这里会遇到父亲当年的狱友。他在刑堂笔试的时候去过父亲监室，也留意过隔壁几个房间的情况，十二区监室基本没人。除了122室有个被虫蛹寄生的囚犯。

他清楚地记得父亲144号监室隔壁几间房子囚犯的名字。

143号监室，住着一位叫黄睿君的人。

在刑堂，除非囚犯出狱或死亡，监室外的牌子一直不换。

黄睿君的牌子没换，监室里却没人，之前黑渊想不明白，现在终于知道缘由。

然而下一刻，年轻人似乎想到什么，身子止不住地颤抖。

...144号监室的牌子没换，房间里的人没死？那他去哪了？是不是也在鬼涧下守卫某方结界？我的鬼涧之行就是要见我的父亲？...

8号守卫似乎看出年轻人心中所想，叹息道：“你父亲住进去没多少时间就走了，我亲眼看着刑堂值守把他的尸体抬出去。”

短短几秒，黑渊体验了一遍什么是从天堂到地狱。

“他...他是怎么死的？”死这个字无比沉重，黑渊很不愿提起，更不想从对方口中听到自杀二字。

8号守卫的脸上展露着黑渊理解不了的茫然和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