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路行来，黑渊见识过很复杂的人心，遇到过看似解不开的难题，以他现在的见识和高度，像4号守卫周凡这样的人等级太低，低到他都不愿意和他多纠缠。

在刑堂审问室里，面对6位副堂守级别的人物，在1号和4号面前，在3具守卫尸体旁，在黑暗里立着的毫无响动的守卫眼前。

黑渊从容不迫将整个案件梳理一遍。

“那日，我穿过重重鬼雾，还未达到4号守关时，你就早早等候在黑桥前，你以信息交换为由趁机偷看我装备中的物资......半夜，你还趁我冥想之际偷看我的装备......”

年轻人不疾不徐把4号与他的遭遇缓缓道出，没有错漏，也不屑添油加醋，说到他和5号协商对付他时，4号面如死灰样的面部变得通红，若非守卫及时阻拦，1号绝对会生撕了他。

“你们以为我修为低下，那是伪装给你们看的。你和张晓梦躲在暗处交谈了些什么，打算什么时候动手，我一清二楚......”

黑渊斜眼睥睨着地上瘫坐的4号，冷声道：“我给过你们机会。”

他把两人劫杀不成，错杀5号的经过缓缓道出，当然，关于他给5号的承诺略去了。

“对不起，我没有杀5号的意思，事发突然，我错手误杀了她。”这句话，黑渊是朝1号说的。

1号这个大汉像个小媳妇，扑到5号的尸体上放声大哭。

“大人，小的有个请求。”

1号用肮脏不堪的衣袖擦干眼泪，噗通一声跪下请求。

“你说。”

“大人，小的希望能将5号的骨灰带走，选一个地方安葬后再回鬼涧服刑。”

这人本就是刑堂喊来配合调查的，不算擅离职守，副堂守领头人没多少犹豫，直接准了他的请求。

“这事我会派人安排，你先下去吧。”

“来人，把周凡带下去。”副堂守领头人一声冷喝，直接给4号叛了死刑。

这本就不是一件复杂的案件，早在4号驮着7号尸骸到柴门报案时，他们就猜到大概，后来又有4个刑堂守卫下到鬼涧搜证，再有法医的验尸报告，案件的真相逐渐浮出水面。

不过是某位刑堂副堂守的恶趣味，听说黑渊推理能力一流，有些不服气，想看看这年轻人到底是不是绣花枕头，是不是传闻说的那样厉害，弄了这么一出。

公堂对簿顺利度过，那副堂守领头人还单独把黑渊留下。

......

来到偏厅，领头人命侍从点香烧水泡茶。

“来来来，尝尝我亲手炒制的大红袍。”

茶香四溢，顿时把整个偏厅染透。

“不错，前辈的手艺是晚辈见过最好的。”黑渊的夸赞可没有夸大，这领头人的大红袍确实很有滋味。

“哈哈哈，闲来无事，喜欢捣鼓这些小东西，你喜欢就好。”

实则黑渊并非多爱茶，不过是身边的人非富即贵，九监里人才济济，干什么的都有，且都在某些有趣闲适的领域极为独到，他便耳濡目染习惯了这些凡尔赛般地炫耀。

说起来，他刚才在审问室的一番推理也是另一种凡尔赛。

想到这里，黑渊淡淡一笑，理解了这位刑堂副堂守怪异行为背后的逻辑。

“周凡的结局？”他并非对周凡那种小人的结果多留心，而是为死去的5号不值，希望给她一个结果。

“死。”

黑族族地的冬天除了雪景，最有意思的莫过于各居所，各小筑小院里捣鼓的稀奇古怪的爱好。

前有黑栩的百虫宴，后有副堂守领头人的茶道。

年轻人没有一丝不耐，且颇有兴致地看中年男人摆弄他的茶具。

一盅香茗，一杯绯色，一缕茶香。

把午后的冬日晕染得十分有趣。

“喝了前辈的香茶，还不知道前辈怎么称呼！”

“融崛。”

融姓很少见，此人精于茶道印章鉴徽之术。

融崛是黑族主脉附庸，因个人能力突出，断案神异，一直位于副堂守领头人位置。

“你的鬼涧顿悟考核顺利过关，谈谈感受。”

小小偏厅被布置得极富韵味，新中式装修风格让人耳目一新。年轻人与中年人对坐饮茶。融崛的提问让黑渊仿佛回到读书时，老师让学生写观后感时的情景。

虽然对融崛副堂守的第一印象很不错，但黑渊记起爷爷在鬼涧下的教诲。

看人别看表面，真正的敌人往往以朋友的身份出现，他们才第一次相处，在弄不清对方底细前，黑渊不会轻易交底。

“很有趣的一个地方。”

“哦？说来听听。”

年轻人浅尝香茗，从容道：“鬼涧下的环境很奇特，在地球上别处看不到，里面生长的植物也很特殊。”

“融前辈，我在鬼涧下见到了药堂弟子，他们在鬼涧深处培养鬼灵藤，那些植物以血肉为食，据说鬼灵藤有很强的药用价值，可他们也相当危险，为什么黑族不阻挡弟子下去历练？”

“难道不会泄密吗？”

这个问题在鬼涧的时候，黑渊没有出口问过任何人。

现在正好请教这位副堂守大人。

融崛想了想，眯着眼回答道：“阻挡是阻挡不了的，既然无法阻挡，何不敞开大门让人下去历练呢？鬼灵藤的神异你也见识到了，它们的鬼影能迷惑人类，相反的，也是人类训练心智的最佳办法。”

“你是精神系高阶修士，对付它们小菜一碟，它们连你的面都看不到就被你制住。可九监许多与你同龄的灵修大多卡在低阶，停滞不前。黑族三奇固然是最厉害的修炼场所，可人一旦心智不坚，意志不明，很容易在修炼过程中走火入魔，误入歧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