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雨轩夜宴翌日。
新年第一个月,族地气温降到历史最低,零下16度,房檐树枝上挂着冰绫。刺骨的寒风抵挡不住族人迎接新年的气氛。
黑族三奇依旧是族人们日常训练热络向往之地,寻诡小队多了两名正式成员的消息在族内如龙卷风般传遍所有角落。
这日去推塔刷副本时被很多人围观指点,弄得成员们心情烦躁。
不少慕名而来想结识巴结的人被冷眼拒绝。被超量关注的队员们脾气也火爆起来。
白家主承诺的物资陆续抵达听雨轩,大师兄特意留下怀平和金仕负责接受点数。
黑渊没和众人一起行动,带着贴上来的曲中直去如生阁找黑栩聊天。
......
如生阁在一片山谷内,四面环山,风水极佳,就是人烟稀少,气温却比听雨阁高3-4度。
冬日没有耕作,农户都歇在家中,临近午时可见几柱炊烟寥寥。
大地银装素裹,一辆马车在田坎上摇摆着缓慢前进。
驾车的人是罗隐阁最忠实可靠的弟兄,也是曲中直从小到大的玩伴,这次来黑族,曲阁主吩咐把此人带上,平日多在听雨轩和外界跑联络事宜。
听雨轩也附庸风雅,置办了不少马车,供人出行。
马车是族地统一制式,不过各家的内部装修略有不同,车夫叫周大梁,样貌普通,身材中等偏胖,见人喜欢傻笑,是个亲和力很不错的男人,身上唯一让人瞩目的是一双大手。
那双手指节粗大,粗糙,与此人身材不成比例。
或许是因为这个原因,给黑渊、曲老板当车夫便落到他头上。
简易马车在吱呀咯吱声中启程,行走于山间田坎边,远远能瞧见隐在雪霾中的山峦。从听雨轩到如生阁有3小时车程。
有修为在身的人脚程更快,却很少有人真的用双腿赶路。
享受马车缓慢时,也能锻炼耐心,车中一方小天地,2、3人约着密谈最合适不过。
黑渊和曲老板坐在车厢里,刚开始都闭目冥想,谁也不搭理谁,一刻钟后,曲老板忍不住睁眼盯着冷面青年瞅个没完。
“再看就把你丢出去。”黑渊并未睁眼,但他能感知到那道带着情绪的目光。
“你就这么看着门镜入队?”
眼睛睁开一条缝,黑渊似笑非笑地盯着曲老板。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再讨论有什么用?”黑渊幽幽叹息,有些事早已注定,不是门镜还有别人,他是黑槐之子,叛族一事漩涡中心,从出身之日就套上因果,就在樊笼里,除非找到真相找到根源,否则休想从漩涡里出去。
他何尝不想让讨厌的人远离,只是不能罢了。
今天的局面是多少棋手背后权衡博弈的结果?不会也不能仅仅因为讨厌不喜对方就轻言摆脱。
不得不说短短半年时间,黑渊成熟了许多,心态上发生了很大的改变。
以往的愤世嫉俗、清高孤傲已经变成如今的心机深沉,伏脉千里。
“还是很不爽。”曲老板双手抱胸,心情非常不美丽。
他不是当事人,得到消息总会滞后,又不像胖子等人那么顺从,总想找点岔子摆弄摆弄,黑渊很肯定这是他来黑族后,面对黑族的强大和神秘而生出的无所适从。
换言之这家伙矫情了。
男人矫情起来也是要命。
一路上,曲老板语气都阴阳怪气得很,又不能一语中的,只能在话题边上饶啊饶。
“有力气矫情,不如好好查查门镜的底细。”黑渊淡淡一笑,调侃曲老板力气用错了地方。他可是寻诡小队谍报组织头头,他情绪不对,影响还是很大的。
“这个不用你说,我当然会。”
黑渊看着他欲言又止的矫情模样,脸上笑容更大了一些:“咋了?除了门镜,还有谁惹你了?”
像哄生气中的女人一样哄曲老板,黑渊觉得大师兄把他扔给自己是有原因的。
曲老板嘴角嘟哝着,就是不肯出口。
斜眼睥了对方好一会儿,黑渊用两人才能听见的声音问道:“白皓月?”
曲中直背脊挺直,骤然而起,把车厢两侧窗帘撩起,警惕地打量四周。只见白茫茫一片,不见任何人影,这才放下心坐正身子,怪异恐惧地瞪着黑渊。
“这么大声干嘛,你不怕惹麻烦吗。”
“我不惹麻烦,麻烦也会主动找上我的。麻烦多了就不怕了。”
“车厢里我设置了结界,外面听不到的。”
这招是在鬼涧深幽爷爷教他的。
这结界没丝毫防御力,范围还小,却能很好阻挡声音的传播,如此情况再适用不过。
有了这神鬼手段,曲中直不再压抑,大喊两声周大梁的名字,外面车夫却是一点动静都不曾听到,神奇的是车厢里的声音传不出去,而外面马车行走,甚至飞雪落在车顶上的簌簌声听得一清二楚。
“黑渊,我在大师兄面前旁敲侧击了两次,他对白家似乎没有丝毫怀疑。可我觉得白家父子有些诡异。”
黑渊沉默地看着曲老板,分辨他话中意思,有些拿不定主意。
对于白家父子他也有所怀疑。
他自小和黑九在蓝城相依为命,不认识任何九监中人,对当年师公所带族选小队更是不熟,自然没什么感情,这人一旦不带感情看事情,就能看出不同味道。曲中直也是如此。
但仅限于怀疑,不像门镜那样的黑夜明灯,白家父子只是言行让人不舒服,没有实证,去怀疑师公和老师最亲的人,算得上大逆不道。
曲老板旁敲侧击过黑濯,黑渊也拿话试探过族长和爷爷。
没从他们哪里得到什么可靠有用信息。他不敢再往下深想。
这样的思想很危险,再想下去,只要主动靠近他的人恐怕都有嫌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