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的发展出乎柳清欢的意料,也让那三位跟他一起进来的森罗城鬼修摸不着头脑。不过这并不妨碍他们判断形势,眼见柳清欢被囚,三人对视一眼,生怕牵扯到自己,不约而同地退出老远。
而原本秩序井然的大殿也因为这一角落的情形突然安静了下来,无数修士停下脚步,窃窃私语声嗡嗡传来。
“抓到了个青冥那边的奸细?”
“这奸细也太大胆了吧,竟然敢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罪气宫。”
“我看是蠢才对,明明身份有问题,还不自量力地站上检台,他莫不是以为自己能逃得过天地谱的检查吧?”
与此同时,从大殿后跑进来一队守卫,气势汹汹地冲向这边。
柳清欢被纤细的光丝捆缚得动弹不得,若是平时或许还有一拼之力,但此时他连一丝灵力都用不了,竟是挣扎都做不到。
心下颇觉不妙,看来问题多半出在来自哪个界面这事上,面上却不露分毫,而是既困惑又惊慌地怒声喊道:“这是什么意思!本人穿越千山万水,不畏艰险地前来贡献一份力,凭什么说我是奸细?”
那毁了容的中年修士狞笑道:“你一个万斛界的道修,不是奸细又是什么。”
挥挥手,就准备让那些守卫上来抓他。
柳清欢大喊道:“我不知道万斛界为什么就是奸细,不过我知道我所来自的界面云梦泽,在数十万年前便已从万斛界脱离了开来,中间从没有联系,只是一个普通的小界面而已,奸细一说实属荒谬!”
“慢。”那位老者抬起手,止住了守卫抓人的行径,上前一步,细细打量他一番,向中年修士说道:“我看他不像是说谎,万斛界的情况我们都知道有些特殊,数十万年前的确有过一次极大的空间震荡,以至不少彊域都分裂了出去,形成一些小界面,据说到现在都还没有全部找回去。”
中年修士颇为不耐地冷哼道:“不管怎么说,万斛界都是隶属青冥那边的大界面。而且你别忘了,万斛界那些家伙不是一直声称就算是那些小界面流落在外,依然属于他们的领土,不允许别的界面侵占吗?”
柳清欢眼睛一亮,道:“所以,这不正好证明我不是什么奸细吗?两界之间失去联系已数十万年,本人更是从来没到过那个界面,连云梦泽属于万斛界这件事,我也是直到幽冥界后才知道的。”
中年修士一时语塞,阴厉地盯着他。
他满怀期待地望向老者,虽然这人或许只是想查清事实,才会帮他说话,但总比那一心想将他抓起来的中年修士要好。
老者沉吟了下,不负期望地再次开口:“他也不过是元婴中期,要真是心怀叵测地从幽冥界潜到我九幽后方,以他的修为又能干什么。我看不如就将之丢回界门,赶出去就是了。”
柳清欢不由一喜,却听那中年修士阴笑一声,用唯一完好的那只眼邪狞无比地打量他,手中拿出一面法镜,向他一照!
一束黄光从镜中射出,正正打在他身上,便见一棵参天大树的虚影浮现在他头顶,清灵的木灵气犹如一股清新的风,在附近区域缓缓吹拂。
柳清欢脸色微微一变,双目微眯,将面前这人的样子气息牢牢记住!
那中年修士恶意地笑道:“呵呵,陈兄还真是慈悲啊,依我看,宁可错杀一万也不可放过一个!你看他,一身纯净浑厚无比的法力,修的必定是最中正平和的道家心法,这样的人,是绝不可能隶属我九幽的,以后飞升必定也是飞升到青冥那边。所以,趁他现在修为还低,灭一个,以后我们便少一个敌人,不是很划算吗?”
老者沉默了,整个大殿听到这话的人都跟着沉默了。
柳清欢冷冷一笑,嘲讽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位道友好大的威风,照你这么说,又何必将三千小世界保护起来?你何不去将那些未长成的道修全部灭杀,说不定整个九幽都会感谢你呢!”
之前那老者则提过一句,青冥与九幽之间有协定,小界面都是被保护了起来的,不参与九天之战,目的是让他们繁衍生息。
柳清欢在察觉不妙时,凭借直觉察觉到这句话的关键之处,再结合以前知道的一星半点的信息,便大胆推测冥山战域的存在并不是因为什么正邪之争,多半还是为了利益分配,这才有这样的协定,以保证后继有人。
那中年修士满心恶意、杀心极重,这不是单单针对他一人,之前对森罗城的鬼修也不见其态度多好,所以更像是心性扭曲、仇世恨俗。
今日之事眼见是不能善了了,他自也不再隐忍,而是对其大喝道:“尔不过是个看门的杀才!莫不是曾在战场上被对手扒了底裤,才至连脸都不敢要,自个儿撕了去!哧,你看你那鬼样!丑得惨绝人寰,连恶鬼都比你好看千倍,所以只敢缩在城里对自己人吆五喝六!”
柳清欢一边说,一边观察殿中各人的反应,果见不少人都对中年修士隐隐有几分不屑不忿之意,连旁边的老者看他都有了几分微妙,想是自己料对了,这人平日得罪的人怕是不少。
“你……”那中年修士气得狠了,一张被毁了大半的脸已扭曲得不成样子。
柳清欢哪会让他开口,啐出一口:“呸!竖子敢尔!我既已证明我不是青冥派来的奸细,只是一个来自小界面而误入冥山战域的修士,兀那刁徒却依然不依不饶,杀我一个不值什么,却不知你又置两域协定为何物?!”
柳清欢今日也是豁出去了,实则他也是被逼无奈,全身法力被禁,又身处敌营,他插翅也逃不出去,只能强争如辩,或许还能争得一线生机。
这边厢热闹非凡,柳清欢虽全身被制,却穷尽了三寸不烂之舌大骂不休,骂得那中年修士面色酱紫,气得倒仰,差点没噎死过去。
这里的纷争终于让那位高坐在高台上的修士睁开眼,只见其紫衣束冠,飘然而下,其所过之处,围观的人群都自觉让开了道。
柳清欢眼观六路,之前便注意着他,所以在其睁眼之时,立马就收了声,只作气愤之态。
紫衣修士扫视一圈,目光平淡地在柳清欢身上滑过,问道:“怎么回事?吵吵闹闹的成形体统。”
他的声音不大,却自带威严,一时间整个大殿落针可闻。
生死就在一线之间,柳清欢心内十分紧张,恳切地望着之前那位帮他说话的老者。
好在那中年修士这会儿只顾着喘气,老者便上前一步,恭敬地将之前的事一一说了,内容不偏不倚,让柳清欢不由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