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了一封紧急传讯符后,柳清欢又回到那间屋子,重新坐到桌前。
凤玦依然趴在桌上睡得正酣,呼噜声打得震天响。
枯坐着听了片刻,他拿起桌上的残酒慢慢饮了一杯,然后便“不胜酒力”地也趴了下去。
一夜无话,到得第二日,凤玦疑惑地嘀咕了一句“怎么醉过去了呢”,转头便没心没肺地又过来勾肩搭背:“瑜哥,咱们今天晚上再喝!其他人知道你回来了,肯定会闹着办洗尘宴,到时再喝他个痛快!”
柳清欢心道正好,他也可以从其他凤氏族人那里再查探一番,看凤玦所言可否属实。
“行,等我去回禀完事,就去找你们。”
自此,柳清欢小心翼翼地在凤丘潜伏了下来,一边努力从其他凤家族人口中探听消息之时,
一边寻找机会进入防守严密的凤氏本家。
而另一边,由于他的一封紧急传讯符,修仙联盟已经掀起了一场轩然大波。
不少驻守在黑爪山脉的修士惊讶地发现,这两天指骨峰上的气氛突然变得十分紧张和凝重,许多高阶修士从云梦泽赶了过来,神情肃冷地进入修仙联盟建立于此的分部,然后又悄然潜入阴月血界的各个地方。
许多人都在猜测即将会有一场大战发生,而此时鹰巢城内的一座山上,闻讯而来的化神大修士再次齐聚,只是气氛却不复上一次的欢喜和轻松,争论声差点连阵法都掩盖不下去了。
“文始派的一个黄口小儿,从敌界微末的低阶修士口中探得的消息,你们竟然会当真?此事绝无可能是真的!”
说话之人陵厉雄健,鼻翼两侧深深的法令纹显得他不恶而严,一身气势竟胜过在场所有人,正是少阳派另一位化神大修士洪离。
因这位大修性情暴烈而又孤僻,所以少阳派一向是五炁道尊在与其他同阶联络商讨事情,今日赶不巧的正好此人在鹰巢城中,这一开口便将文始派的空无太尊给得罪了。
正巧空无也不是那种好脾气的,闻言冷嗤道:“黄口小儿?道兄怕是常年在少阳山中呆得耳聋眼瞎了吧,我文始派的元婴后辈在你口中就变成黄口小儿了,那你少阳派满山的都是些痴傻幼儿么。”
洪离板着一张脸:“哼!我少阳派怎么了,我少阳派随便拎出个人,都能将你那猖狂得意的后辈一掌拍死!什么化神之下第一人,你们文始派这么多年还是这么不要脸!”
说着,他把一张传迅符往桌上一扔:“我懒得跟你吵,自己看吧,你那后辈可是在信上已注明那凤丘凤氏联络上了万灵界只是粗探得来的消息,还未辩出真伪,有待后续继续探查。所以本尊之前的话,哪点有说错?”
“清欢向来行事沉稳,从不危言耸听,会传回消息自是有七八分把握。”空无丝毫不让地回道,露出一丝讥讽:“也没人叫你非要相信,不信大可自去,还有人拉着你不成?”
洪离“砰”的一声拍碎了手下的座椅扶手:“游封,你别胡搅蛮缠!”
空无也呼啦站起来:“南宫泰,是你先口出不逊!”
两个最大宗门的化神修士跟稚童般吵了嘴来,气氛剑拔弩张,其他人都有些傻眼。
这些年整个云梦泽因为要一至对外,内部的矛盾因此被掩盖了下去,没想到洪离第一次与会,关于文始派和少阳派之争便重新浮出水面。
终于,一向沉默寡言的紫微剑阁的凌云剑尊开口了,声音冷冽如剑:“吵个屁!大丈夫能动手绝不动口,干脆你们现在出去打一场吧。”
“是啊,吵有什么意思,打才带劲,正好我们也好看戏。”一旁的天河也上前凑热闹,又指着凌云嘻笑道:“陆兄,要是让紫微剑阁那些弟子听到你这般话语,怕是要惊得下巴都掉了,这实在与你一贯的形象很不相符啊。”
凌云瞥了他一眼,见那两人终于停下争吵分坐到两边,便懒怠再多说,而是向下面唤道:“赵国栋,联盟是不是派了大量的人出去探查了,可有消息?”
赵国栋连忙上前:“启禀前辈,因才过去三五日,这件事又是极机密,所以还并无确切的消息传回来。”
“虽然如此,但我界不得不防。”空无道,听而不闻洪离发出的大声嗤笑:“如今两处空间通道还未被封,前景一片晦暗啊。”
一直冷眼旁观的闻道开口道:“所以我认为,还是得先封我啸风那道裂缝才妥当……”
空无打断他:“道友,此事已然决定,便莫再多说了。”
他微微倾身看向下方诸人:“我们还是来说说万斛界吧,你们怎么看?”
其他人不约而同地沉默了,神色各异。
因之前收到的那道跨界传讯符,他们对于回到万斛界已不抱多少热情,只是如果阴月血界真的请到了万灵界的帮助,在场之人都明了一件事,那就是被逼到绝境的云梦泽将不再有选择的余地,只能寻求万斛界的庇护。
屋内的气氛变得十分沉重,最后,空无叹道:“唉,我们要未雨绸缪了,这第一步,就先将云梦泽原本属于万斛界的事稍稍透露些风声出去吧。毕竟云梦泽不只是我们这几个老家伙的,而是属于所有人。”
……
这一日,一直没寻到机会的柳清欢终于等到了空隙,一个在这几天混熟的小子让他帮忙搬花送到凤丘后山。
柳清欢抱着两盆娇嫩欲滴的花一边走,一边不解地问道:“为何不把花放在储物袋里,这样搬多费力。”
那叫凤琼的小子也抱着两盆花,一脸深陷情网的温柔:“这种千幻月兰最是矜贵稀罕,瑩儿妹妹以前说过储物袋里的空间是死的,会折损花的精神。我好不容易寻到几株,当然是要以最好的状态给瑩儿妹妹送去。”
柳清欢颇为无语,他经手过的各种珍惜灵花灵草数不甚数,千幻月兰只是一种很普通的观赏性灵花,哪里需要这般小心的伺候。
他心中一动,他所接触的凤家旁支族人大都是王字辈,这瑩儿妹妹却是玉字辈,与那位被他杀了的凤十七凤瑿一样,可见其必是嫡支之人。
两人很快到了凤丘深处的一道院门前,凤琼露出讨好的笑:“两位大哥,我要送几盆花到潋滟阁,还请通融一下。”
守卫目光带着轻蔑和嘲笑,在他和花上扫过,落到柳清欢身上,努嘴道:“这人是谁?”
凤琼忙道:“这是敦六叔家的瑜哥,之前一直在外面,近日才回到族中。我送花时正好遇到他,就请他帮一把手。”
守卫怀疑地上下打量柳清欢,还拿出一只灵镜来。
柳清欢瞥了眼那只灵镜,便站在原地任他将全身都照了照。
过了片刻,那守卫终于放了行,不过却高傲地道:“进去之后不许东张西望,更不许四处乱走,听到了吗!”
凤琼脸色有些不好,勉强笑道:“是、是。”
那守卫这才拿出一道符,以灵力引燃:“站在那边等着。”
过了一会儿,他身后的院门打开了一个只容一人通过的缝隙,两边有密集的阵纹如水一般波动。
等两人终于进了门,又在林荫小道上走出一段距离后,凤琼才低声愤然道:“这些嫡支的越来越嚣张了,明明修为比瑜哥你还低,还敢狗眼看人低!”
他不好意思地看了看柳清欢:“瑜哥,今日让你受委屈了,弟弟回头准备一桌好酒好菜,向你赔罪。”
柳清欢温和地道:“又不关你的事,你赔什么罪。好了,等会送花的时候我还是在外面等你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