阳凤城城中心的那座百尺高“塔”摘星楼之下。
人山人海、人头攒簇的开阔广场之上,不下六千颗人头聚集在此。
有众目睽睽。
小武神鼓武以惊世骇俗的手笔,一人敌战百人,其飒爽英姿,该说不说,实在太过对得起百姓们给他起出来的那个绰号。
同时也对得起,他作为折腰山真武峰峰主林老九爱徒的那个崇高身份。
有着这份百人都挡无可挡的霸道实力,且能够心甘情愿的为阳凤城城蓝关效力,蓝城主此生注定都会平安无事,绝不可能死于非命。
有此等类似于陆地仙神的强悍人物存在于此,恍若天庭巨灵神镇守南天门,管你万亿妖魔鬼怪入侵,只要有一人在此,谁也破入不得!
鼓武作为城中所有武夫练气士的偶像,作为蓝关蓝城主麾下最强最猛最无敌的武将,作为死守这座兵家必争要冲的英雄级人物,理所当然就该有这样霸道到不用和人讲半句道理的“硬实力”。
天烛国不似百家争鸣,最后独尊儒术的大禹王朝,北方大地虽然确乎也有着儒释道三教学问所在,但和中原相比,三教在天烛地界,那就是所谓的“隐学”,传播力度过小,信仰三教学说的门徒也少得可怜。
只因在这片蛮夷荒凉之地,常常因气候环境恶劣的缘故,连饭都吃不起吃不饱,有时候饥荒灾难过于严重,或是意外摊上些什么不详瘟疫之类的“天灾人祸”。
那情况就会每况愈下,逐渐变成你刚一出门,就有绝大的概率被人一闷棍敲昏过去,用麻袋装了,然后把你用袋子像拖死狗一样拖回去,拿剔骨刀,一点点剔掉你骨头上面的肉,把带着血糊糊的鲜肉扔到锅里面去煮,借此办法来熬过那段艰难岁月。
中原自古也不乏饥荒年代,百姓饿急了也会如史书所说的那样,易子而食,但那终归只是少数,风调雨顺国泰民安八个字在庙堂之中早已被说得烂透。
如果遍地都是食人肉的人间惨案,或者某片地区的百姓常年靠着“吃人”为生,纸到底包不住火,那等天大的丑闻一旦传入了皇帝他老人家的耳朵里,那群整天阿谀奉承的谄臣们下场岂不是相当糟糕?
既然能有底气说出“天下太平”四个字,那么就说明王朝内部基本算得上是安安稳稳,无有人造反,百姓们基本都能交得起赋税,农田里的收成也都还算不错,不至于饿死。
北方天烛国可与之大大不同,位于北面荒凉之地的龙蒙民族,自古以来便傍水草而居。
生活在北面草原上的人们,不像不吃米饭面条高粱活不下去的中原百姓那样,他们成天靠吃肉为生,每日能啃的上牛羊肉,喝得上酥油茶,那就能顺顺当当存活下去。
这种极端情况也就导致,一旦出现所谓的天灾人祸,即严重的动物瘟疫,大量畜牧畜物死亡,那么迎接北方百姓的命运,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中原有个说法叫“地主家也没余粮了”,言下之意就是说照常理,稍微有钱些的富庶人家,粮仓里都会或多或少有些“余粮”。
可在天烛,再有钱的人家都不会稀罕去屯什么存粮,金子银子珠宝饰品什么的才是王道,米和面算什么狗屁东西,从来都不吃那种玩意儿!
有钱人都这样了,就更别提那些寻常的底层老百姓了,家中别的没有,就只有些能产仔产奶的牛羊,和肉质鲜嫩的小牛犊子和小羊羔了。
这也就是为何一旦发生天气上的意外,也就是所谓的天灾时,北方百姓的抗压能力,会明显弱于南方的中原人的原因了。
再加上天烛国远远不似江南那般有一个被唤作“鱼米之乡”的资格,多山脉多平原,却独独少了种地用的水流和农田,气候变化反复无常,可能上午还炎热到浑身出汗,到了晚上就一下跌落至冰点,所以有些牧民会穿那种方便卸掉一个袖子的厚袄子,方便白天牧牛牧羊的时候把胳膊和胸膛露出来,到晚上气温降下来,再把厚厚的衣袖给撸上去,目的就是保暖。
本身就不适合种植农作物,只能依靠吃牛羊身上的肉为生,蛮族百姓的日子其实相对中原百姓,向来都挺不好过,说是“水生火热”也不过分,适逢水草不肥,或牛羊成批死亡的悲哀年代,那么大半座天烛国都要沦为一派死气沉沉的“人间炼-狱”了。
所在北方大陆这边,像什么街头约架之类,在中原会被当成无礼行为的事件,根本就已是司空见惯的寻常事,如同家常便饭,没什么说头,也没太大的看头。
若是像当街强行掳人回家,把大活人烹杀煮死,这类在中原无疑会被当成魔头行径的事情,在时不时就会到来的饥荒年代里,也都算是再正常不过,自己的性命才是最大的,自己的命都拖不过去了,还管他-妈的这么多干什么?
中原人知法守礼,可谓民风淳朴。
在天烛,对于那群马背上逞英雄的北国蛮子而言,“民风淳朴”这四个字就成了意味深长的有趣反话,淳朴?淳朴他奶奶个腿!
你前脚刚出门,后脚全家人都被抓去活吃了,这样的民风是有够“淳朴”的。
因为嗜血嗜杀,因为尚武好战,因为一个不和人打上一架,就感觉一身力气没得法发起,恨不得从羊屁-股里来几梭子。
故而在北国天烛,唯有拳头够硬够大,才能每天过得滋润,活得舒舒服服,才能在和别人二话不说起冲突的时候,悠然立于不败之地。
否则,你在中原被人于街头痛殴一顿后,还能讨一讨口舌之快,说一句“君子动口不动手”之类的话来挣回来些许的面子,但在这儿,断然行不通的,只要打输了,所有人都会瞧不起你,路过的行人,街坊邻居,甚至家中的彪悍媳妇儿都会看不上你,接连好几天不让你睡床,觉得自己命不好,竟嫁给了个如此没用没出息的窝囊废。